“林莞师妹你没事就好。”吕野说道。
“睡个觉能有什么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吕野开始解释:“雨意睡觉的时候发现客栈外面很是喧哗,问了守夜的小二才知道客栈附近的民居有人失踪了。”
见林莞还是不解,燕雨意不紧不慢地解释:“烟沉镇一向太平,听说这件事有些不寻常。”
吕野接着说:“失踪的那个人名为王七璟,听说昨晚王七璟回家之后有些恍惚,半夜他的妻子就发现他不见了。确实不寻常。”
“那我们赶紧去了解一下情况。”林莞转身回房间拿剑。
他们很快到了那里,就看到很多人聚在一间屋子门前,正讨论着什么。一个女子坐在人群中间,正低头抽泣。这个应该就是那失踪之人的妻子。
因为天暗,借着蜡烛的光,林莞只看得到王七璟的妻子是个年轻的女人,面容姣好,穿着粗布衣裳,却是有气质得紧,让人第一眼便注意到她。
他们走过去,自称是燕回派下山历练的弟子,问她关于她丈夫王七璟失踪的具体情况。
小镇一向风平浪静,突然有人离奇失踪,这可是多年不曾有过的大事。乡亲们都惊动了,都在这里商量该怎么办。见他们几个外来的自称燕回派弟子的年轻人走过来询问,皆是知无不言。
王七璟的妻子叙述事情条理清晰,他们很快明白了最近其家中所发生的不平常之事。
原来王七璟夫妇刚成婚几天,夫妻相敬如宾,不曾有过争执。可是不知为何,两人成婚之后,每天早上起来都能看见门口有一滩水,像是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来过一样。这样奇怪的现象持续了几天之后,其妻子半夜醒来就发现王七璟失踪了。王七璟的妻子心里害怕,又担心自己夫君的安危,便叫来了许多乡亲商量对策。
林莞走到他们家门口,果然看到一滩不寻常的水迹。门口很平坦并无低洼之处,按理来说是不会积水的,而且看这一滩水,确实带着一股阴晦之气,很是不寻常。
王家的屋子并不大,门口还贴着庆祝王七璟夫妇新婚的红对联。但是和普通新婚人家不同的是,除了红色的喜联,门口还贴了些黄色的符纸。
“这符纸……”写这符纸的人应是有些道行。
“我见门口总有一滩水,心里害怕,就贴了这些符纸。没想到夫君还是出事了。”王七璟的妻子说完不禁又哭了起来。
柳扶风这时候出奇的沉默,必定是吓坏了。柳扶风虽然潇洒不羁,气概可比男子,可即使她表面大咧咧,内心还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听到灵异之事难免心生恐惧。不过修炼之人,不应惧怕妖邪之物。他们三个姑娘都是第一次出来历练。难得的是燕雨意居然也是异常镇静。林莞对此灵异之事虽然颇感奇怪,但是却未有觉得恐惧。而吕野,因为曾经下山历练过,经历的事情多一些,修为和胆识皆有所提升,可说是镇定自若。
吕野沉默片刻,开口道:“我看像是水鬼作怪。烟沉镇是否有新近淹死之人?”
既然水迹不同寻常,王七璟失踪必然与水有关。吕野的推断很是合情合理。
此话一出,有瞬间的沉默。
一个老者缓缓开口:“这个小兄弟的想法跟我们不谋而合。王七璟成婚前一晚,确是有一女子失踪。”
原来王七璟成亲之前曾有过一门婚事,对方是一个叫做李姮的姑娘。李姮与王七璟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更有一纸婚约。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天生一对,门登户对,只等两人成年便可拜堂成亲,然后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后来王七璟的父母亲却先后因病去世,之前为了医治父母的病王家已是倾尽财力,父母过世之后王家更是落魄。相反,李家日渐富裕,与王家差距越加明显,李家终于提出废除婚约。开始王七璟并不同意,后来不知怎的又同意了,大概是觉得自家落魄,怕拖累了李姮。
林莞在心里感叹这真是跟她小时看的小说册子里面的故事太像了。
王七璟伤心之下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有人给他说媒,对方是一个钟情于他的姑娘,只是碍于他和李姮有婚约才一度放弃,如今王七璟和李姮婚约废除,自然是努力争取。大概王七璟觉得自己已经配不上李姮,蹉跎下去只怕双方都耽误了,便答应了和那个姑娘成亲。那个姑娘便是现在王七璟的妻子古玉笙。
怎知李姮眼看自家说什么也要废除她与心上人的婚约,现在心上人又另娶他人,心中悲愤交加,竟是生起病来。在王七璟成婚当日李姮竟然失踪了,李家上下心急如焚,发动所有人力去找,可惜至今没有下落。
“看来是李姮跳了烟沉河,做了桥女。”一直沉默的燕雨意沉着声音说道。
燕雨意的推断是比较肯定的。烟沉镇的烟沉河作为镇上唯一一条河,养活了许多人,凡是小户人家家中没有水井的,平日里便是在这条河取水。
“何谓桥女?”柳扶风问道。
“所谓桥女,乃是女子为情投水自尽所化之女鬼,夜晚多出现在桥头。”吕野解释道。
“那为何不直接说水鬼呢?”柳扶风又问道。这也是林莞想问的,投水自尽的不是都唤作水鬼么。
“水鬼是不能离开其亡故之地的,就是不能离开河水附近,桥女则不然。桥女可以离开亡故之地,只是会在地上留下水迹。相对来说,桥女的怨力要比寻常水鬼高出许多。”燕雨意说道,“事不宜迟,他们马上去烟沉河看看。”
燕雨意也是第一次出来历练,却事事比自己和柳扶风强,林莞不禁对她产生敬意。
乡亲们见他们几个年轻人三更半夜要去烟沉河,都来劝阻,只道如此说来这烟沉河很是邪门,大晚上的可能会有危险。
“我们现在赶过去的话王七璟还有一线生机,等到明天,大概就只能给他收尸了。”林莞急道。
吕野向乡亲们解释:“我们皆是修行之人,不会出什么事的,多谢大家的关心了。”
果然大家不再阻挠,他们在王七璟的妻子古玉笙的带领下很快到了烟沉河。
距离天亮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天还很暗。他们只提了两个灯笼,分别是林莞和古玉笙提着,剩下三个人都是修为较高者,四人的行列里林莞大概只能算个打酱油的。自己修为低是因为自己修行的时间比他们都短许多,林莞这样想道。
在烟沉河旁边,隐约能看到周围树木的轮廓,远处烟沉河在黑暗中有明灭的波光,在夜晚里看起来格外冷清。
他们走近一些看到桥上果然有两个人。确切来说,只有一个是人。
出奇的沉默,一群人都大气也不敢出。胆大的是严阵以待,防止桥女突然发难,而胆小的,比如古玉笙,林莞看到她提着的灯笼微微颤抖。一个普通村妇来到这午夜的鬼桥,必定是害怕的。
此时他们离桥只有几十步之遥,能清楚地看见桥上的一男一女。女子打着大红色的伞,穿着大红色的长裙,发间珠花锦绣,若非她的脸色过于惨白而嘴唇又出奇的鲜红,林莞几乎以为那是一个新嫁娘。她絮絮和男子说着什么,仿佛娇羞的姑娘在跟情郎相会,诉说心事。只是旁边的男子神情呆滞,举止僵硬如傀儡,应是被幻术控制了。
只是不知为何,林莞看那男子眉宇间很是安然,似有幸福满足之色。
被桥女所迷,许是生出了幻觉。
林莞看了一眼王七璟的妻子,她提着的灯笼晃得厉害,微弱的光亮下脸色简直比桥女还要惨白三分。
这大晚上的看见自己的丈夫和一个死去之人相会,此种诡异情景,确是骇人。
不用他们开口,桥女已经知道有人来了,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他们。
“李姮,既然你是已死之人,为何还要纠缠王七璟?”燕雨意开门见山,大声说道。
“你们小声点,莫要吵到七郎。”桥女似乎没听懂燕雨意的话,抱怨起来,“你们打扰了我和七郎相会,可是有事?”她的声音很温柔,如果不是那张过于惨白的脸,林莞几乎真的认为他们是寻常情侣在约会而他们很不解风情地打扰到了他们。
“你又何须自欺欺人?王七璟已经成亲了,他的妻子就在他们旁边!”燕雨意指着一旁脸色苍白的女子,“她才是王七璟的妻子,你与王七璟无缘,何不放下执念,放过王七璟!”
桥女盯着古玉笙,似是怨恨又似是不信。
“你……你放过、放过我的夫君吧!你不是爱他吗?为何做了鬼也不肯放过他?!”可怜的女子鼓足胆子说道,说到后来,她胆子似是足了一些,说起话来也流利大声许多,“是你自己不要他的,现在又要害他同你一道做鬼不成?”
“我没有,你乱说……你乱说……”桥女似乎慌了,看看身边呆滞的男子,“七郎,我没有对不对?”
不知她说的没有,是她没有做鬼还是没有想害王七璟。
只见男子木着一张脸,没有反应,女子终于放下心来,看向他们的眼神也怨毒许多,冷冷说道:“你们再不离开,我便让你们永远也无法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