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对于林莞来说,放出恶魇与眼睁睁看阿娘的魂魄消散是两难的选择,是死局,那么柳扶风所说的聚魂之术并不是永久的,花瓣不久就会枯萎,这无疑是逼林莞在二者之间做选择。从理性的角度来看,自然是应该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不能因为阿娘一人而让天下苍生陷入水火。
可是,她的阿娘,也是苍生啊。
回到了云华之后,一切都很平静。她和柳扶风住在北华殿,每日与翠竹作伴,偶尔去三生湖畔坐坐,清静幽雅。懒得御剑去南华殿的大食堂,林莞和柳扶风请元非棋帮忙,在住所打了灶,自己做饭吃了。虽然一开始做的饭菜有些难以入口,但大家都是修仙之人,到了她们这种阶段,很多人都已经辟谷,不必进食了,所以再难吃也吃不坏肚子。坚持了半月之后,饭菜慢慢变得可口。没有危险,没有纷争,每日每日只有修炼,这简直是神仙的日子。
白慕辰依旧没有回来。
五界将乱,最辛苦的莫过于白慕辰了。都说恶魇必将会脱困而出,那么白慕辰,他想好了应对之策了吗?
林莞曾试着问了柳扶风白慕辰他们在南海究竟忙着做什么。出乎意料,柳扶风竟然是知道的。
“南海有一个东西,与恶魇的封印有关。那个东西叫做目珠,可以瞬间破除世上一切封印,其来历已不可究。仙门想要找到目珠并将其摧毁。目珠就是恶魇可能提前脱困而出的变数。”完了,柳扶风说又补了一句,“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
林莞原本想问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瞬间可以破除世间一切封印的目珠么。如果恶魇最后一定会被放出来,百姓最终也一样会遭遇灾难,而那个放出恶魇的人就得到了云珠草。如果最后是一样的结果,那么……那个放出恶魇的人为什么不可以是她呢?林莞赶紧甩甩头,甩掉心中可怕的念头。她竟然会产生那样的想法,怪不得柳扶风猜测云坚是因为防止她做出祸害苍生的事情来,所以将她们软禁北华殿。
“别纠结了,我们赶紧做饭罢,饿死了。”柳扶风道。
这个时候,元非棋来了。元非棋原本极少来北华殿,自从林莞和柳扶风住进了北华殿,他来北华殿的次数就多了起来。他这次来北华殿,是帮她们带了蔬菜种子回来。
她们既然要自己做饭吃,就需要食材,但是她们不被允许下山,每日喊别人带过来又不免有些过意不去,遂决定买种子种菜。
第一上仙住的最清雅的北华殿竟然被这两个姑娘用来种菜,元非棋不免心中好笑。不过整日不能下山肯定闷得很,找点事做也好,所以他才帮忙带蔬菜种子的。
“我帮你们把地翻好。”元非棋说道。
林莞没有种地的经验,这次想着种菜一半原因是因为不想麻烦元非棋每日送食材过来,还有一半原因是因为对种地好奇,闲着无聊找点事做。但她入仙门之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家千金,能知道种地这件事就不错了,哪里会实际操作。既然元非提出帮忙,她便大方地接受了。
柳扶风想着晚饭时间到了,就做饭去了。翻地有林莞和元非棋就够了。
元非棋用了一招仙术将一片平坦的地上的草尽数拔出,然后两人开始用锄头松土。
“元非棋,你和碧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自从上次试剑大会就没见过她了。”林莞问道。她没有用过锄头,用起来不怎么顺手。她和元非棋相处多了,说话也就随便了很多,不再可以避开一些问题。
“长离宫规矩极严,没什么事的话,弟子是不能下山的。”元非棋没有停下手中的活,答道。真的好久没有见到碧水了呢,他想到那个柔弱但是倔强的姑娘,心中变得柔软。
“怪不得柳扶风都说长离宫像尼姑庵,果然很像呢。”林莞笑道。
“你不会因为那一招长生之境而对碧水产生偏见吧?”元非棋道,“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那次只是一时情急。”
林莞笑着摇摇头,她也把比谁都额脸烧伤了。大家都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就不计较那么多了。她对那个清瘦的姑娘印象还是不错的。
“你也没去长离宫看过碧水吗?”
“长离宫不允许男子入内。”
“那我代你去看看她,帮你带点东西什么的。”林莞说完,又想起自己被禁足北华殿了,“等我可以下山的时候。”
说到下山的,元非棋想起来他今日下山买种子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姑娘:“对了,你们认识燕雨意吗?我今日下山遇到的,她说找你有事。”
燕雨意?不就是那个长相极其平凡的燕回山的师姐吗?林莞想起他们下山历练的时候,虽然时间很短,他们突然被玉扬召回去为试剑大会做准备。但是只经历的那几件事,燕雨意给林莞的印象就是低调,但机智。这样的人隐没在人群中,不容易招惹是非。甚至,她因为杀死玉玲儿而在如来客栈被燕回派弟子为难,杨伯化解了那场干戈,燕回派弟子不得已离开了如来客栈。但是他们临走的时候,燕雨意回头深深地看了林莞一眼。
就是那一眼,提醒了林莞,燕回派不会善罢甘休,势必会卷土重来。所以林莞连夜离开了长安镇。
这样说来,燕雨意对她算是有一些恩惠的。
“燕雨意,我认识的。是以前在燕回派的朋友。她能来北华殿吗?”林莞道,“我下不了山。”如果燕雨意不能来北华殿,就算是有事,燕雨意也见不了她。林莞不知道那时候燕雨意为什么要提醒她。而这一次,燕雨意找她能有什么事呢?
这时候,门口那边传来柳扶风的大嗓门:“林莞!元非棋!你们在说什么呢?先回来吃饭啦!”
林莞抬头,看见柳扶风叉着腰大吼的样子,觉得无比彪悍。于是林莞学着柳扶风也叉着腰大喊:“柳扶风!燕雨意要来云华看我们啦!”喊完,她和元非棋相视,哈哈大笑。
柳扶风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