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外月季开的正好,姹紫嫣红的一片,被阳光一打,明媚的耀眼。
“你可记住了?”赤水榆阳立在廊下,脸色隐在一片阴影里,他沉着声音问着面前的林丰,语调中透着不容辩驳的威仪。
林丰静静的立着,依然是恭谨的微微弓着身子,但内心里,却早已是翻江倒海,隐在袖子里的双手紧紧的攥着一截衣袖,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着不在此时愤怒的喊出声,为自己辩驳。他有着那样的雄心抱负,却被眼前这人一手掌控着生生的打碎,他不明白自己有着优于麟疆的能力,比麟疆更适合坐上那个位置,但却必须要因为面前这人的一句话而放弃。
对面的赤水榆阳久久不见林丰回话,心下已生不耐,他沉着脸刚要说什么时,却见林丰抬起头,脸上竟载着淡然的笑容,他对着榆阳道:“父亲错解孩儿的意思了,孩儿执意要娶山悦只是因为彼此情分,别无其他。父亲刚才说的话,孩儿十分赞同,弟弟性子温和,处事周全,却是要比林丰更适合统御赤水氏。孩儿对此十分赞同,并无其他想法。”林丰一番话说来,情真意切,脸上淡然的笑容中要透了几分的不在意出来。赤水榆阳盯着他,半晌才微微点头,伸手拍了拍林丰的肩膀,榆阳倒不至于因为这一番话而就认定了林丰没有他想,但却也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故而,便不再说什么。
隔了一会儿,榆阳道:“你婚后,我便会尽早让你去接管赤水南面的屏障翠峦山,到时候,你便可以和山悦好好过日子了。”
林丰听后,躬身对着赤水榆阳道:“孩儿多谢父亲。”
山悦听到这里,折身缓步走到二人面前,脸带笑意对赤水榆阳道:“前面估计已经开饭,伯父现在过去么?”
赤水榆阳听过,脸色不再沉着,转而温和的对山悦道:“好,现在过去。”言罢,率先向前走去,山悦随后和林丰并肩而行。
林丰脸上虽笑着,但在山悦看来,那笑容如浸在了黄连里一般,苦涩难言,她伸出手去,轻轻握住林丰的手,转头盯着他。
林丰的手十分冰凉,指节紧紧的绷着,此时感觉山自己的手被山悦握住,他转头对上山悦的视线,山悦对着轻轻点点头,手上又使力握了握,意思是让他不要难受,她总是会在他身边的。
林丰感觉到后,对着山悦微微一笑,还没等再说什么时,前面赤水榆阳便折回身,问道:“对了山悦,听说你上次在本宅境内被人袭击,可有大恙?”
山悦见榆阳回头,心下一惊,手便要抽回,她刚才光顾着想要安慰林丰了,却忘了此时在长辈面前应守礼仪。林丰却在山悦手抽回的前一瞬,快速的反握了山悦的手,山悦用了用力,却怎么也抽不回了。
面前赤水榆阳不动声色的看着,见山悦羞红了一张脸,方才呵呵笑着对林丰道:“婚期应该就在近些日子内,你这会儿急什么?”
林丰抿嘴而笑,未做言语,手上却依然不放开山悦。
山悦被榆阳这么一说,只觉脸上脖子上都是火辣辣的,赶忙转移了话题,就着榆阳刚才的问题回道:“那件事的话,大哥涂山衡已经在查,只不过现在还为有什么结果,如今说起来,当日还多亏林丰及时感到,就山悦于水火之中。”
榆阳听过,呵呵而笑:“这是他分内的事,以后他还得护着你一辈子呢。”
榆阳这样开了个玩笑,林丰听后,面上似乎很是愉悦,嘴里也呵呵笑着,山悦却更是羞得低下了头。
三人来到中容氏设宴的依兰苑,见中容氏已在里面了,抬眼看见赤水榆阳便笑着迎了出来,寒暄几句后带着赤水榆阳坐定,涂山的几位长老和涂山衡便也到齐。
吃饭间众人谈笑甚欢,山悦看着中容氏却怎么也没有胃口,想着她竟两次要谋害自己性命时,便觉得心底寒意横生,她随便夹了几筷子菜吃了后,便搁了筷子,坐在那里,等了一会儿,待他们吃完,丫鬟们换了茶水上来时,山悦想着他们估计要商量这婚事了,未免尴尬便起身道辞。
正中的中容氏语笑晏晏的调侃道:“山悦知道我们是要商量她的婚事了,这就羞的坐不住了,也好,这些繁琐的东西就留给我们这些老人家处理,林丰你去陪着山悦吧。”
她一番话说完,在座的几位长辈都面有笑意,林丰听过后便起身对着众人行了一礼,和山悦离开。
山悦带着林丰便往韩轸那里去,结果去了才知道韩轸被西陵家的老夫人接走了,小药童说西陵家的老夫人前几日病情又犯了,因着这病当初是韩轸给看的稳定了的,如今病犯了自然是先找韩轸。
山悦点点头,打发走小药童,和林丰就在韩轸这里坐着闲聊。
林丰自从出了依兰苑,心情就不好,闷着不怎么说话,山悦理解他此时的心情,但却不知道如何劝,只一直说着些题外话想转移林丰的注意力。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许久,外间门被推开,进来的却是涂山衡,山悦抬头问他:“这么快就散了?”
涂山衡道:“赤水那边想的周全,一切事情俱已安排妥当,所以没费什么周折,只择定了婚期。定在下月的十五,圆月之时。”
山悦心底算了算,今日是八月二十八,只余了十八天了,山悦对涂山衡点头,意思是自己知道了。
林丰听着却一直没说什么话,涂山衡奇道:“毕竟是你结婚,听着婚期怎么竟一点反映也没有?”
林丰嘴上轻嗤,道:“定在下月的十五,父亲竟这么着急,早一天将我打发在翠峦山也早一天让他放心。”
涂山衡听着奇怪,转头问山悦怎么回事,山悦将之前的事一一说给涂山衡,一席话说完,三人神情皆是忧虑不堪,山悦想了想,对林丰劝道:“虽是如此,但也并不是没有一点办法。相较赤水,翠峦山距离大哥的蠡水相近,榆阳并不知道大哥也是站在你这边的,所以,到时若有什么事情,我的兵可以借蠡水进入翠峦山,等到了翠峦山,要进赤水本宅境内就好办多了。”
林丰听过这一席话,神色间满是震惊,他转头看向涂山衡,似在确认,涂山衡看着他淡淡道:“我将妹子嫁给你,可不是让她跟着你过苦日子的。如今我愿意帮你,但他日你必也得帮我们,涂山氏现在内部分化,我必须得保证我有足够的兵力能抗衡。”
林丰听后明白过来,道:“这事情山悦之前就和我说过,我已经答应了山悦,将来也必践诺,林丰在此,先谢过山衡兄。”
涂山衡点点头,山悦接着对林丰道:“这样一来,最大的麻烦解决,剩下的就不是我们能够帮得了你的了。赤水本宅的长老多半已支持麟疆,剩下的那些是否能够让他们支持你,就得看你自己了,你若能集起剩余的未依附麟疆的势力,那前路自不会有多困难。”
林丰愁眉道:“这些我也明白,只是婚后我去了翠峦山,和本家的联系就更加稀疏,我怕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人,见此也会投在麟疆的门下。”
涂山衡道:“这些事情,现在还顾及不到,只能是你们婚后再做绸缪,现在你去翠峦山已成事实,之后如何走,还得走一步看一步。”
山悦接过话:“只是这戏却先要做足,中午你答应了伯父绝无谋夺之心,以后也不能让他觉得我们有这个心,一切都还需谨慎行事。”
林丰点点头,未做言语,三人一番话说完,涂山衡起身道:“我还有些事情,先不陪你们了。”说完正待出去时,又折身对林丰道:“你也别坐着了,去你父亲那里,看看可有什么事情没。”
林丰点头,和涂山衡一道出去。
山悦觉得疲乏,折身进了里间,就在韩轸的厢房里睡了起来。
直至夜间,门外有人扣门,山悦迷迷糊糊间说了声进来,就看见有个小丫头领着一个人进来。
山悦抬眼看去,却是栖梧。心下奇怪间,就看见栖梧打发了小丫头后,几步走过来,对山悦说:“宅里出了点事,蓝宁实在不知该如何,就让我过来问你了。”
山悦支起身子,心里忽的提起,问道:“什么事?”
栖梧斟酌了半晌,对山悦道:“是临渊的事情,你可还记得鬼方家二公子的那个影卫,叫凌霜的那个姑娘?”
山悦脑海里想了想,说:“就是喜欢上临渊的那个?”
栖梧道:“对,前段时间被竭灵家的一个公子瞧上了,鬼方二公子想对方条件不错,对凌霜又是动了真心的,而且,也为了绝了凌霜对临渊的心,便用了个强,前两天将凌霜嫁了过去,结果,这姑娘乘人不备时,赶了两天的路程,独自跑来璃山,避开侍卫,一个人在临渊的屋子外坐了一夜,临渊第二日发现时,这姑娘却什么都没说,临渊无法又给鬼方家送回去,结果这姑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却说自己已经是临渊的人了。临渊百口莫辩,这姑娘曾救过二公子的命,故而二公子也颇为为难。”
山悦听得满脸惊讶,急问道:“现在呢?”
栖梧缓了口气,又说道:“现在临渊还在鬼方家,蓝芷听了差点没杀了临渊,现在也在鬼方家等临渊和凌霜的解释呢。”
山悦听完只觉得头都大了,匆匆起身往涂山衡那边去,想着此时本家这边应该没什么事了,只现在让涂山衡代自己招待好赤水榆阳,自己好赶紧去鬼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