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点点飞舞，如初见那般。天地绝美，无外乎最初、最后。初见，惊艳，诀别，留恋。念天地之悠悠，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独怆然而涕下。
舞剑之人早已离去，飞雪渐小，似乎没有陪他走到最后的意思。灰褐色的大地，凝而不化的寒冰，冰冷而枯寂，如浩无边际的星空，茫茫看不到半点生机。
“你赢了。”
死人脸生硬的吐出三字，拾起他蹦飞的毒牙，黯然走向远方。从始至终，不曾回头，不曾多看奄奄一息的他一眼，更无补上一剑的兴趣。
微风吹荡，青丝飞舞，白衣若柳，点点殷红，宝剑负背，残阳当空，。踏着沉重的步伐，留下一绝世剑客背影。
赢了吗？敢问天下间，可有胜者如这般，如死狗喘息。
输了，输到一无所有。
气运使然也好，家世背景也罢，输了便是输了，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无论惨败多少次，只要有命在，都能翻盘。反之，没了命，怎样的胜利也是枉然。
死人脸一剑，虽然凌厉，却不足以致命。在九曲灵参残余药力治疗下，疗养一阵子，即可恢复如初。
关键是隐藏的神秘人物。随意挥洒之间，留下一缕不可磨灭的气机，造成恐怖伤势，如同道伤，难以治愈。
道伤，何为道伤？
蛇无足，兽无翼，禽无手。天生便是如此，难以更改。
此时他，犹如天生无心，无肝，无肺、无肾无一切内脏。若不是九曲灵参维持生机，恐怕早已死去。
“丝……十里方圆夷为平地，莫非是两头蛮王发生了战斗。没想到古泽一角，便有两头蛮王存在，真是让人吃惊。”
一群身着黑着软甲，头戴青巾军士路过，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黑甲，青巾，这不是贪狼军的打扮吗？不在主战场搏杀，跑来蛮兽古泽作甚？打猎，还是突袭。
呃……貌似这些都与他无关，哪怕王朝被灭，对他这个将死之人，也没有太大印象。
“咦……这居然有条大蛇，而且还是高级蛮兽，肉质鲜美，血气丰富，洗刷一番，足够给大会来顿好的。”一贪狼军发现深坑中的陈锋，垂涎欲滴。
尼玛……最后一点时光都不得安宁，让也好好看下日落，回忆一下过去不行吗？等爷死后一滩烂肉，任你处置。
叶落归根，相比之下，他更愿意死在那颗蓝色的星球，没有原因，只因生在那。
“加紧行军，务必在天黑之前走出蛮兽古泽。”一道天籁响起，吓得流口水那位，将口水尽数吸回去。
“统领，这可高级蛮兽，蛇羹乃是天地间难得的美味，并且充沛的气血，能为弟兄们补充下消耗的体力。”某位蛇兄的躯体，给这位贪狼军士带来了深刻印象，使他念念不忘。
“赶路，蛮王之下无兽丹，一滩烂肉而已。”统领声渐冷，不容置疑。
烂肉，等哥死后，确实是一滩烂肉，不过现在可不是，有九曲灵参的药力，吃下一块延年益寿，增涨修为，堪称无上妙品。
将要死去，陈锋看的很开，没有怨恨，没有不甘，或者说将这些隐藏于内心深处，安心享受最后的时光。
“可惜……”
临走，那位贪狼军士恋恋不舍，数次回眸，狂吞口水。
残阳朱红，似苍天挥洒的鲜血，苍茫而悲壮。太阳将散尽最后一抹余晖，他狂风残烛般的生命，也即将散去。
问世间谁能无憾，生死谁能如愿。
方寸诸般妙法，毫无所成，七十二变一变都未曾入门。三高月下枪法算是半吊子，勉强贯通第一境，夜冷应觉月光寒。老本行算命、卜卦、身陷杀劫不自知，其能可见一斑。
仙路未成，身死道消。
“来时悠悠，独一人，辗转孤魂逝，敢问鬼门关，可收异乡客。悲呼，天地独一人，独辟成仙路，六道有人否？世间绝仙路。”
未扬人族之威，未现仙人之采，一大遗憾。
残阳散尽，散去了天地最后一抹光明。天地无比昏暗，这是一无月之夜，连天上群星亦诡异隐没。
“出来吧，德叔。”死人脸冷漠道。
“哎……聂，何苦那么倔了，听叔一句话回去吧。此地战乱四起，若遇到敌国妖王，可不会顾忌你族。何况蛮兽古泽……蛮王……蛮皇，危险重重。”
若陈锋再此，必会认出这老者，王城妖院院长：李德。作为一位王城妖院学员，死在院长之手，真是莫大的荣耀。
“为何打扰的我的决斗？”声音依然冷漠，严声质问。
“不出手，难道眼看你被杀吗？要我如何与你父亲交代。”李德摇摇头，指责反被指责。
“当然，他也不需要你交代。只要我活着，我的战斗就不需要任何人干预。我死后，要不要为我报仇随你。”双眸如剑，冷言逼视。
“和你父亲一个脾气，不知道命没了，一切皆成空吗？明明有康庄大道，偏走那些偏僻又曲折，无前人披荆斩棘的古路，非得如此，才能攀上群山之巅吗？”
“同为一时代的俊杰，我父已站在世界之巅，挥斥方遒。而你，蜗居一偶，身不由己，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李德无言苦笑，即便哪是事实，作为后辈，也不能说得如此露骨吧。连件遮羞布，都没能留下。
“真是一个模子，简直一模一样。”
死人脸如一柄冲天宝剑，寒冷……凌厉……天生便是一块绝世剑胎，剑视他如同类。突然，气势尽散，仙剑脱为石质。
“我不像他，一点不像。”死人脸坚决的道，却不知此时在某人眼中，更似某人。
“从即日起，我将弃剑，寒剑永封，此生不用。”解下剑绳，将寒冰剑置于怀中，神情难得落寂。
“为什么？剑，你不是一向将之视作生命吗？何况剑术纯熟，即将踏入大师境，现在放弃且不功亏一篑。”李德万分不解。
死人脸沉凝道：“因为，我有了一位永远不能击败的敌人。道心有缺，永远踏不上巅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