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瑞扬扬手,“喂,你傻了?”
童舒以看了他一眼,微敛起眉,“别闹。”
“怎么了?“上官瑞见她一脸正色,忙问道。
“没什么。”童舒以樱唇起启,抬脚朝正厅而去,“走,进去看看。”
上官瑞忙拉住她,笑道:“咱们还是别进去了,走吧。”
童舒以斜睨着他,似笑非笑,“难道你怕了?”
上官瑞面色一凛,抬脚便往里走去,边走还边拍着胸脯:“谁说我怕了!这天下还没有本王会怕的事!”
童舒以掩嘴偷笑,忙跟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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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黄衣袍的男子凝着消失在树影深处的身影,拧紧了眉心。
徐公公微沉了声音:“皇上,还是让奴才去将王爷与娘娘带出来吧?”
“不必。”明黄身影抬手,眸中含着冷意。
“可那是---”徐公公面露些微急,却教他出声打断,“回宫。”
“袁将军该到了。”话毕,转身离去。
徐公公低下头,朝对岸看了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随即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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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声,厚重的木门被轻轻推开,发出沉沉的声响。
室内有些阴暗,童舒以微眯了眼,适应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心中闪过一丝怪异。
与庭院一般,房内摆设很简单,圆桌,木椅,主位,盆景,厅中央还有一鼎铜色香炉。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有着眸中的惊骇。
房间并不怪异,怪异的事,室内洁净如洗,每一样物什俱是一尘不染,甚至那窗前烛台上,浅红的萤烛还微微闪着昏黄的亮光。
这宫殿里竟住了人?
这是她二人心中此时的想法。
半晌,二人才从惊骇中回过神来。
“看来,这宫殿并未废弃。”上官瑞先开了口,打破一室的沉静,“甚至可能还有人住在这里。”
童舒以点点头,“看这房间是经常打扫过的,若不然,何以如此洁净?”
有风拂过,吹起窗前一帘白纱,影影绰绰。
忽然,一声凄厉女声自前方传来,划破满室的寂静。
童舒以吓得一激灵,抓住上官瑞的袖子,颤声道:“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上官瑞皱眉道:“这声音好似从那里传来的?”
说着,伸手指向厅后内室中。
“走,去看看。”说话间,人已朝前走去。
童舒以不敢独自逗留,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揉揉眉心,太阳穴隐隐作痛。
龙凤呈祥雕花大床,妆台,小榻,白窗纱。
室内,空空如也。
童舒以一阵晕眩,眼前似又浮现出那朦胧的画面。
一身白纱宫装女子跪伏地面,神色凄然,姣好的面容泪眼斑驳,抬头仰望身前女子,眸中尽是乞求之色。
是谁?在那火红枫叶中低声啜泣?
又是谁,手执洁白绢帕拭去面上泪痕?
我愿在此囚禁一生,只求你饶他一命,让他隐与民间,永世不入皇城!
这是童舒以失去意识前,最后传入耳内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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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微熏的灯光,童舒以眯起双眸,床前那低低哭泣的女子是谁?
她只觉自己好似做了个梦。
漫天飞舞的红叶,雪裳女子在那一片红枫中翩翩起舞,笑声如铃。
突然,画面一转,方才还是笑魇如花的女子满面泪痕,怀抱襁褓婴孩,赤足跪伏地面。
前方一宫装丽人笑若罂粟,绝美的面上现出丝丝狠毒。
女子眸中满是绝望,将怀中婴孩举过头顶,贝齿咬破了唇瓣,鲜血顺着唇角滑落,触目惊心。
那宫装丽人接过孩童,弯腰俯在她耳畔说了些什么,她惊恐的睁大了眼,眸中绝望更甚。
宫装丽人勾唇一笑,眸含嘲讽,扬长而去。
她瘫倒在地,晶莹的泪湿了脸颊。
“小姐---小姐---”低低的唤声自耳畔传过,童舒以微张了张嘴,“水---”
清凉的甘露滑过喉间,童舒以的神思渐渐清明起来。
睁开眼眸,雕花床,浅粉账,流香,喜盈,流芳,罗医女,上官瑞以及一众宫人。
还有,皇帝。
只是那人看她的神色,有些---复杂。
说不清,道不明。
流香最先哭出声来,“小姐,您终于醒了,小姐----”
喜盈也是眼圈泛红,咬唇担忧看着她。
“对不起---”她艰涩的开口,“让你们担心了---”
“可好些了?还有哪里不适?让罗医女好好瞧瞧---”温润的声音带着关切,皇帝已坐到床边,大掌裹上她的柔夷。
童舒以挤出一个笑容,轻声道:“臣妾无事,让皇上担心了。”
伸手抚抚额间,头还在隐隐作痛。
上官懿上状,忙关切道:“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罗医女,快给她瞧瞧。”
童舒以摇摇头,“臣妾睡会子就好了,劳皇上挂心。”
“那你歇会儿,朕晚些再来看你。”上官懿替她将锦被轻轻拉上,笑道。
童舒以轻点点头,目道他离开。
脚步刚迈出门槛,上官懿便沉了面色。
上官瑞低头尾随身后,嚅嚅道:“皇兄,我错了----”
上官懿面色阴沉,隐隐带了怒气道:“回去将论语抄上千遍,未抄完不许出门!”
上官瑞一张俊脸顿时变成了苦瓜,“又抄书?皇兄,你能不能换个新鲜点儿的惩罚?论语,大学,中庸,梦子我都抄得快倒背如流了---”
上官懿忽然笑了起来,眸中怒意更盛,“哦?你还有脸说?不抄书,又如何关得住你?”
上官瑞神色萎了下去,“是!臣弟认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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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耳畔虫鸣声声,月亮隐进了云层,只留下朦胧的光辉,将那云朵衬了隐隐发亮。
上官懿立与窗前,手中把玩着一支七尾赤金点翠步摇,神色微凝。
“若得有缘人,方得渡过这一清湖去到对岸,不若,就是下了水,也会沉浸湖中。”
那白须老者低沉的声音似又响在耳畔,字字句句敲打着他的心。
手中金凤眸中的点翠宝石在灯光下光芒闪烁,上官懿轻声开口:“下了湖,达了对岸,难道,你就是那老者口中的有缘人么?”
偶然闲逛,不觉到了银明湖边。
却见她与瑞儿坐在那湖畔,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
她笑魇如花,神采飞扬,甚是明艳动人。
他不知自已为何止了脚步,竟隐在花丛间静凝着她。
瑞儿提出让她一起下湖筏舟时,他突然生出一个想法。
五年了,他暗里不知使用过多少方法,那船却只能行至湖心便沉了下去,从来未达过对岸。
他就那样看着她被瑞儿推进小舟,然后慢慢朝湖心而去。
徐林出言说要带她回来时,他制止了。
心中竟会有丝期盼,她能过去。
船至湖心时晃了一下,他的心也随之揪起。
本以为那船会与其他一般沉入湖底时,却不料,她们竟安然无恙的划了过去。
那船只在湖心稍晃了一下,之后便平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