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舒以漫无目的的朝前走着,不知不觉,竟是又走到前日来过的银明湖边。
今日天气稍阴,银明湖面并不似前日那般金光闪闪,显得静谧了许多,如一个安静的少女般静卧与此,让人看了只觉有着说不出的宁静,安详。偶有微风拂过湖面,带起一层层细细的波纹,朝着四周晕开。微风穿过湖面吹到脸上身上,夹杂着丝丝冰凉。
童舒以坐于湖边的石头上,石上冰冷的凉意透过布料传进肌肤,冷得她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流香伸手过来掺她,目含担忧:“小姐,石上凉,您别坐在这儿了。”
童舒以摇摇头,拨开她伸过来的手:“没事,我就坐一会儿。”
“小姐---”流香看着她,秀眉轻拧,“您身子还虚,吹不得冷风啊。”
“要不,你回去替我取件披风来,我在亭子里等你?”童舒以指指前方的凉亭,那凉亭在去年冬天时用隔风的帷幔围住,如今天还没拆下来,她到那里去,也吹不着风。
流香看了眼前方的亭子,低头想了想:“好,小姐,那奴婢去给您取披风,您在这略坐坐,奴婢一会儿就回来。”
“去吧。”童舒以笑着点点头,流香便转身离去。
目送她离去,童舒以转身看向身侧的银明湖,心中思绪翻涌。
玉嫔的话句句回响在脑海中,转了一遍又一遍。
她本以为,这皇宫里,皇帝的妃子不多,或许并没有电视上形容的那么恐怖,那么赫人。
如今听玉嫔提起宫中往事,她听了,还是忍不住脊背发凉。
原来人多人少并不重要,只要有权益利弊存在的地方,就会有勾心斗角。
不管在哪里都一样,曾经生活的二十一世纪有,如今生活的古代皇宫中,也有,甚至更盛,防不慎防。
幽幽叹了口气,垂下眼眸,静静望着湖面失神。
靠岸的湖水清澈见底,水波下有几条红色的锦鲤正欢快的游来游去,自在无比。
童舒以看着来回游动的鱼儿,轻笑出声:“真羡慕你们啊,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
水中鱼儿好似听懂她的话般,猛的翻了一下身,溅起一阵水花,有几滴溅到了她绣着精致花纹的裙摆上。
童舒以“咯咯”笑出了声,瞬间玩心大起,干脆趴到了石头上,伸手捞起湖水,用力甩向远方,平静的湖面被落下的水珠溅起一圈圈波纹,扩向四周,久久不能散去。
“你再往前一些就要掉下去了!”身后突然有声音响声,童舒以一时不防,撑着石头的手的滑,眼看就要掉下水里去。
后方突然伸出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用力往后一拽,童舒以一个重心不稳,“啪”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哎哟,我的腰啊。”童舒以吃痛的坐起身,揉着被摔痛的腰腹,狠狠的瞪着面前的罪魁祸首,怒斥道:“你有病啊,没事吓我干嘛?”
来人一脸无辜的摊开双手,摇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到趴在那湖边,怕你不小心摔一下去,好意提醒你一下而已,不想却吓到你了,真是抱歉。”
童舒以以手撑地,站起身来,抬手整理了一下有些微乱的头发,上下打量着他,疑惑道:“你是谁?”
眼前的少年大概十六七岁的模样,身着亮蓝锦袍,乌黑的头发用蓝色缎带高高束与头顶,白净的面上正噙着微微的笑意,相貌与皇帝有几分相似,都是剑眉星目,高鼻菱唇,只是少上皇帝的那份冷俊,显得亲各了许多,虽说面容还还稍显稚气,却也是俊逸非凡。
“你猜。”少年突然朝她扮了个鬼脸,嬉笑道。
童舒以哑然,这是她以前常玩的把戏,如今居然换作别人跟她来玩,还真是有点让人---哭笑不得。
“不知道。”童舒以瞅了他一眼,转身朝凉亭走去。
“诶,你别走啊。”少年以为她要离开,忙大叫起来,伸手扯住她的衣袖,带着些可怜巴巴:“你就猜猜的嘛。”
童舒以被这撒娇的声音震得一阵恶寒,甩开他拉着自己衣袖的手,皱眉道:“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猜。”
少年听好这话,瞬间如泄了气的皮球般,蔫了下去,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童舒以瞧着他这幅模样,撇了撇嘴:“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瞧你这样儿。”
“我十七了。”少年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笑得眉眼弯弯:“你就猜我是谁就好了,不用猜名字。”
“好吧。”童舒以拿他无法,只能轻声应了,走到凉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抬头看向他:“我猜,你应该是皇上的弟弟。”
“猜对了。”少年一拍手掌,也跟着坐下,刚落坐又嘀咕:“这都三月的天了,这凳子居然还垫着这么厚的棉垫。”
因冬天日里天冷,园中的凳子为了防止让人坐着凉,都铺上了厚厚棉垫,如今虽已到三月,天气还有些冷,也就没取下来。
“这些有凳子是给宫里的娘娘们准备的,又不只你一人坐,你不怕冷,别人还怕呢。”童舒以看了一眼流香离去的方向,心中嘀咕,“这流香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少年没有答话,将手肘撑在桌上,托起脸,一脸好奇的看着她:“那你呢,你又是谁?”
“你猜?”童舒以抿嘴一笑,将话丢回给他。
“你肯定是我皇兄的妃子之一。”少年想都没有想,直接开口。
“哦?”童舒以挑眉,“何以见得?”
少年将手放下,趴上桌面上,懒懒道:“能在之御花园中随意闲逛的女子,除了太后与我那几个妹妹外,剩下的,就都是皇兄的妃子了。”
童舒以笑了笑,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上官瑞。”似是觉得无聊,少年站起身,四处瞧了瞧,朝凉亭外走去,边走边说:“我走了,你自已玩吧。”
“扑哧。”童舒以笑出了声,“敢情他觉得自己在这儿是在我玩?”
摇了摇头,不再理会他,只静静坐着,等流香取披风来。
不多时,流香便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还没到跟前便开始嚷嚷:“小姐,披风奴婢拿来了,您快披上吧。”
“哎呀,慢点儿,跑了了吧?”童舒以忙扶住她,接过雪白披风披在身上,轻身道:“快坐下歇歇,一会儿咱们去园子里逛逛,进宫这么久,还没好好看过这园子呢。”
流香点点头,微微喘着粗气,笑道:“谢小姐关心,奴婢不累,略站站就好了。”
童舒以将她按到凳子上,佯怒道:“让你坐你就坐,哆嗦什么。”
流香吐吐舌头,“谢谢小姐。”
“爱妃好兴致啊。”亭子外头,上官懿的声音突然传进来,流香惊得“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又跪到了地上:“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童舒以也跟着施礼:“臣妾见过皇上。”
“免礼。”上官懿走进亭子,徐公公跟了进来,一干宫人全都候在亭外。
“皇上,您怎么来了?”童舒以摆出一幅笑颜,一颦一笑都显得十分恭敬。
“朕路过此地,正巧听到爱妃说要去这园内逛逛,朕便想着,陪着爱妃一起走走如何?”
童舒以忙摆手:“皇上您政务繁忙,怎能让您花费宝贵的时间来陪臣妾逛园子,臣妾心中会过意不去的,这园子么,臣妾自已随意走走便好了,皇上您还是忙政务要紧。”
她对这个皇帝心底有着一种不明的畏惧,她自己也不知是为什么?或许因他那张总是紧绷的脸,又或许是他那种混身上下天然而成的威严。
还说要陪她逛园子?她觉得,如果让皇帝陪着的话,自己应该是看到不什么景色的,光顾着紧张去了,哪还有心思赏景?
“哦,爱妃不愿让朕相陪吗?”上官懿皱起双眉,似是有些不满。
“哪里,哪里。”童舒以低下头,“臣妾,臣妾只是怕耽误了皇上处理政务的时间。”
“是吗?”上官懿唇角勾起,“朕今儿不忙,正好有空陪着爱妃走走,爱妃意下如何?”
“我---”童舒以还想推却,转念一想,又觉得如果再拒绝的话,瞧上官懿这神情,怕是要生气的,只得恭顺的答道:“谢皇上厚爱,皇上愿陪着臣妾,是臣妾的荣幸,臣妾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嗯。”上官懿点点头,执起她白嫩的柔夷,“走吧。”
童舒以想要挣开,却没挣掉,只得让他牵着,低头跟在他身后,慢慢走出亭子。
流静静的香跟随一旁,心中却是暗喜:“皇上对咱家小姐可真好,小姐可是有福之人,日后能得皇上宠爱的。”
没走几步,上官懿却停了下来,童舒以看着他,有些奇怪。
“怎么了?”轻声开口,微微有些紧张。
而他却没回她,觉声开口道:“朕陪着舒妃娘娘在园子里随意走走,你们都退下,徐公公留下便好。”
“是。”众宫人齐齐应声,静静退开了去。
“走吧。”上官懿低下对着她轻声道,声音如一滩化开的水般轻柔。
温热的气息铺上脸颊旁,童舒以缩缩脖子,声音细小如蚊:“嗯。”
上官懿不再说话,牵着她慢慢走着。
流香与徐公公静静跟在身后,俱是一脸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