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天已经全黑了。
今夜月朗星疏，凉风习习。树叶在风中摇曳，发出哗拉拉的声响。不知名的虫豸起声相和，此起彼伏，共同演奏着这曲大自然的乐章。
来到后院，刘向才发现自己不是唯一一个睡不着觉的人，练功场上还有一位不眠客，雅稚正在月下练剑。
刘向知道雅稚其实相当美貌，只不过一直以来都把她当作可以信赖的队友看待，所以下意识地忽略了她身为女性的一面。现在看着美人有月下剑舞，不知不觉就看痴了。
“向大哥？你怎么来了？”
雅稚疑惑的声音将他惊醒。
“哦，我睡不着，所以就过来……”刘向扬了扬手中的带鞘长剑。
“睡不着觉？”雅稚收剑归鞘，无视了刘向的动作，走到他面前，语气古怪地问，“因为那位美人？”
这话把刘向给吓着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雅稚问这种问题，以前雅稚的脑子里只有战斗，与此无关的事情就没关心过。
“当然不是因为凌芷。”刘向定了定神，故作轻松地答道，“她不过是个侍女，没什么好关注的。我是想练练剑，殿下既然赏赐了一把宝剑，那我总得学会用它，否则岂不令人发笑？”
“真的？”雅稚微微侧头，上下打量了刘向一番，狐疑地问。
“当然是真的，比真金都真，你向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刘向这番谎话张口就来，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雅稚很好说话，刘向这么一说，她也就接受了这番解释，没再追问失眠的事，改问练剑：“向大哥想练剑术？你有剑诀么？”
刘向心中一松，心说总算糊弄过去了，回道：“没有，不如你教我吧。”
雅稚的剑术相当高超，一剑就能抖出三朵剑花，无声无息又迅猛异常，不比当日那位虎卫骁勇差。有她教的话，刘向相信自己的剑术很快就能提升一大截。
然而雅稚的回答却出乎意料，直接摇头：“我也没有剑诀。我们山巫族的武技都是在和野兽搏杀的过程中领悟的，只能自己使用，没法教别人。”
啊？
刘向闻言一愣，问道：“那天你不是教我拳法么？那个什么……什么祝福？对，风语祝福。能不能再用一次？”
“那不是拳法，风语祝福也不是武技，而是让你领悟风的力量。”雅稚回答道，“我已经对你使用过了，再用一次也没有效果。而且风的力量同样可以用在剑术上啊，我的剑术就是根据它练出来的。”
“这样啊……”刘向眉头轻皱。他根本没有领悟风的力量，能使出【鱼龙击】和后来的【无定·寂灭杀】，不过是因为体内那道特殊真气罢了。
这道特殊真气并不能随心所欲地使用，有许多限制条件，当日改进鱼龙击的时候，刘向已经领教过这一点。哪怕是现在，他用这道特殊真气使用【铁山靠】的时候依然要留一段发力距离，距离稍微近一点就用不出来。
因此能不能把它用在剑上，刘向完全没有把握。
当然肯定要试一下才知道结果，他将流光剑拔了出来。
月光随之落在剑身上，又顺着剑锋流淌，看上去这把剑就像被月光赋予了生命一样。
“好剑。”雅稚眼中一亮，赞道。
“你那把也不差。”刘向指了指她手中的短剑，“天外陨铁所铸，材质比这把流光剑更好。可惜你没有真气，所以我没在上面绘制灵纹阵。”
话一出口，他就想抽自己一嘴巴，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今天是怎么了，脑子里都在想什么鬼东西？
果然，雅稚的脸色迅速黯淡下去，默然无声。
“不提这个，咱们练剑，练剑哈。”刘向连忙作出补救，摆出一个架势道，“出剑是这样出么？直接刺出去？”
“嗯。”雅稚点了点头。
刷！
刘向一剑刺出，速度快如闪电。然而剑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他都握不住剑，流光剑直接脱手而飞，笃地一声插入三丈开外的围墙中。
“怎……怎么回事？”刘向左手捂着右手腕，愣愣地问，手腕处正疼得厉害。
刚刚出剑时，他动用了那道特殊真气。然而没想到的是，这道真气流向剑身，又迅速回撞，差点没把他的手腕弄折。
雅稚显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闻言把头连摇。
捡回流光剑后，刘向不信邪，同时运转金身真气和特殊真气，又是一剑刺出。
咔嚓！
手腕直接脱臼，一股巨痛从手腕处传遍全身。而长剑则再一次脱手飞出，插入围墙中，没至剑柄。
刘向左手捧着右手腕，疼得脸都白了，口中不停地倒吸凉气。
雅稚也被吓了一跳，连忙握住他的右手，用力一拉，再往前一凑，咔嚓一声就将脱臼的腕骨接了回去，埋怨道：“向大哥，你小心点，别用那么大力气。”
刘向欲哭无泪，心道我也想留点力啊，可是那道特殊真气不听话，又有什么办法？
“我去叫风爷爷。”雅稚转身欲走。
刘向连忙伸手拉住她，摇了摇头：“一点小伤，不用麻烦风爷爷。”
他还记得风祈在施展回春祝福后的疲惫模样，都八十岁的老人了，经不过这般折腾。
出了这个小插曲，剑肯定是没法再练。手腕还在疼，而且已经肿得像个馒头，短时间内别想动武。
刘向想了想，反正两人都睡不着，不如和雅稚聊聊天，多了解一下山巫族，于是指了指边上的石墩道：“我们去哪边坐。跟我说说，你们山巫的祝福是怎么回事。”
雅稚没有反对，两人很快走到石墩前，坐下。
“祝福是巫术的一种，跟你们人族的术法差不多，区别只是术法是通过念力沟通天地灵气来施展，而巫术则需要使用山巫本身的力量。因为不能借用天地之力，所以巫术的威力和效果都很弱，不过施展起来比术法更快。”雅稚很快作出回答。
“比术法更快？”刘向大为不解，“我看你们使用的时候很慢啊，念法师的定身术可以瞬间施展，巫术怎么可能比它更快？”
“那是因为我们体内的巫力很弱，用起来当然慢。”雅稚神色黯然地道，“定身术不是瞬间就能施展，也需要一点准备时间，只是这个时间很短，所以看上去就像瞬间用出来的。如果我们体内的巫力足够强大的话，施展巫术确实比术法要快。”
巫力？
刘向又听到一个新名词，想了想，觉得巫力应该跟真气差不多。然而它却能用来施展巫术，跟真气的作用又完全不同，更像念力。
真气和念力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真气是通过修炼，将天地灵气纳为己用后的产物，从气血中产生。
因此有句话叫作“气自血中来”，气血旺盛的人更容易产生真气。这也是穷文富武的缘由，吃得不好，又没有昂贵的丹药辅助，气血自然就弱，练武也就练不出什么名堂。
而念力则是锻炼神识，将神识和天地灵气直接溶合，形成念力。
然后念法师们再使用念力沟通天地灵气，施展各式各样的术法。说白了，念力其实就是一根杠杆，术法的威力主要来源于天地灵气。所以它的威力比较大，但由于跟脆弱的大脑相连，又很容易反噬，使用起来需要相当谨慎才行。
巫力似乎介于两者之间，既是吸收天地灵气入体内，将其化为使用者本身的力量，又跟神识相结合，比较神奇。
“巫力可以修炼么？”刘向再问。
“可以，不过修炼方法也失传了。”雅稚答道。
“风爷爷和你不是都有巫力么？”刘向有些奇怪，既然没有修炼方法，又如何产生巫力？
“像我和风爷爷这样的山巫非常少，整个部落也没有几个，我们是通过觉醒仪式产生巫力的。上一代的祭司每十年会挑选三位资历好的年轻山巫，使用觉醒仪式为其开窍。如果有人能成功觉醒巫力，那他要接受祭司传承，成为下一代祭司。”
“所以你也是祭司？”
“我不是。”雅稚摇了摇头，“我当时并没有觉醒，仪式结束两年后才慢慢发现体内产生了巫力。而与我同期的另一位妹妹则当场觉醒，巫力也比我强得多，所以祭司是她，不是我。”
“哦。”刘向点了点头，心中有点替雅稚感到难过。
祭司在山巫族中的地位非常高，比族长都高，享受的待遇跟普通山巫完全不同。最明显的一点就是，祭司可以在部落里待到七十八岁，而普通山巫一旦失去捕猎能力就必须离开部落，自寻生路。那就等于自杀。
雅稚明明觉醒了巫力，却不能继承祭司，太可惜了。
“祭司传承又是什么？”刘向岔开这个话题，继续提问。
雅稚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有人却替她作出回答：“祭司传承就是观摩巫图，领悟巫神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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