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稚属于典型的三长美人,腰高腿长,个子比刘向都略高一点。
偏偏她又对皮制的衣物情有独钟,衣服和裤子偶尔还会换布衣,那双鞋却一年四季都是皮靴。皮靴的底很厚,穿在脚上就愈发显得高挑。
现在她人跟刘向站在一块,哪怕低着头也不比刘向矮,嘴唇紧贴着刘向的耳垂,呼出的热气像猫爪挠心般撩人。
刘向站在原地,两只手僵硬着,不敢乱动,也不知道该往哪放。忽然之间,他有点羡慕断臂维纳斯,因为那一位显然没有这种烦恼。
“雅稚,这件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你回去再多了解一点,考虑清楚了再说吧。”
刘向很肯定,雅稚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妻,什么又叫妾。与小蝶只是朦胧地了解男女之事一样,雅稚对妻妾之分肯定也就知道了点皮毛,离懂还差得很远。
妻和妾不仅是个名称的问题,它涉及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活着的时候,两者有很大区别。妻是正室,身份和地位比妾高出许多许多,甚至拥有对妾的生杀大权。而百年之后,两者同样有很大区别。妻可以与夫合葬,妾不行;妻能进祠堂,妾同样不行;妻的子女有继承权,而妾还是没有。
这不是两个人说说而已,整个社会都是这样,无形无质的压力会从各个方面渗透到生活中。刘向不认为自己拥有改变世界的能力,自然不敢答应雅稚。
本能上,刘向其实很想将怀中的尤物吃了,但理智告诉他这样不行。那会很麻烦,非常非常麻烦,自己活的时候还好,应该能一碗水端平,小蝶和雅稚也不会起争执,但死了以后呢?子女怎么办?会不会为争夺家产而打得头破血流,甚至自相残杀?
这不是没可能,而是很有可能。见过的、听过的例子实在太多,人心黑下来是没有底的。
除非一开始就让妾死心,让妾的子女也死心,否则祸起萧墙就是必然。
而这一点,恰恰是刘向做不到的。把雅稚看作可以随便赠送他人的物品?开什么玩笑,刘向自认没这么狠心和薄情,永远办不到。
推开怀中的佳人后,刘向心中有些失落,就像身体的某个部分飞掉了,再也找不回来,遗憾充盈心田。不由有些自嘲:看来,我就是个俗人啊,还远远做不到不计得失,淡薄寡欲。俗,真是忒俗了。
雅稚则有些愕然,困惑地看着刘向,不明所以。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从天窗中射入,照在她的脸上,有一种迷离的美。
刘向还在为个人得失怅然,而不算遥远的北方却已经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
夕阳西坠,很快落于群山之中。
晚霞俱隐,圆月西升,天色渐渐昏暗。
踏踏踏……
随着几声细微而从容的兽蹄声响起,上余郡北方低矮连绵的丘岭中,一面印有雄狮头颅的杏黄大旗缓缓探出了头。
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恍若一条仰天咆哮的蛟龙,扭曲着,挣扎着,不断试图脱离旗杆的控制,却一次次被扯回来,在风中抖得笔直。
随着旗帜渐渐升高,一名红衣骑士的上半身出现在山坡。
骑士身穿冰冷的黑色铁甲,头戴豹头精钢甲胄,浑身上下只看到T字型面罩缝隙中一双淡金色的冰冷眼睛。
随着旗帜越升越高,骑士跨下的坐骑显出真容。漆黑如墨的皮肤,雄壮如水牛的身躯,铜铃般的腥红圆眼,浓密粗长的狮鬃,嘴里两颗倒刺而下的獠牙分外狰狞。
红衣骑士轻轻一勒缰线,威猛凶残的蛮兽猊狮止步于山头。
皎洁的圆月在云层中穿梭,来自无尽之海的湿润季风拂动着他长长的腥红色披风。
紧接着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越来越多的蛮兽骑士跃上山坡,渐渐向两边蔓延,排成一线,漫无边际。
骑兵顺着山坡蔓延而下,一波又一波,在连绵起伏的山丘中奔驰,形如奔涌向前的黑色浪潮。
在骑兵们的身后,一座哨所正在烈火中焚烧。哨所中,横躺着几名朔北军团士兵的尸体。士兵的鲜血流淌汇聚成一条条血色溪流,在高温中渐渐蒸发,一股浓烈的血腥恶臭味随风弥漫。
透过黑色头盔上的T字型缝隙,红衣骑士冰冷的目光,越过连绵的山丘投向了南方。那里,是他的下一个目标,通往金阙国北疆的最后一道屏障。
身下的蛮兽猊狮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浓浓的杀意,焦躁地甩了甩头,重重地喷了两个鼻息。
红衣骑士轻抚骑兽脖子上的浓密鬃毛,一提缰绳,飞驰而下。
***
圆月越爬越高,渐渐升于穹顶。
聊聊几颗挂在天边的星,也全都黯淡无光,有气无力地闪烁着。
清冷的月华自头顶洒落,在荒野之中铺染,将天与地都笼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光影。
来自东方无尽之海的季风,越过宽广繁华的东唐国,拂过大片大片的稻田,跨过低矮连绵的山丘,吹入上余郡北方的一片密集白杨林中。
树叶在风中摇曳,发出哗拉拉的声响,不知名的虫豸起声相和,此起彼伏,共同演奏着这曲大自然的乐章。
一片树叶轻轻地挣脱了树枝,在乐声中斜飞飘落。
落叶没有归根,一只大手接住了它。
大手的主人体型高大,头扎一条灰色束带,身穿暗红色蛮牛皮甲,胸口一面精钢护心镜。腰挎长剑,背负短弓,胯下一匹健壮的高头大马。
这是标准的朔北军团斥候装束。战马经过精挑细选,耐力悠长,快捷如风,是南疆各国斥候的普遍配置。
高大斥候轻轻嗅了一下白杨叶特有的清香。
突然,他双耳微动,接着右手一扬。身后四名同样装束的边军斥候迅速分散,驱马藏于树后。
高大斥候翻身下马,侧伏在地,聆听了片刻,迅速起身。双腿一曲一弹,纵身而起,右脚在马鞍上轻轻一点,身形再涨。左手攀上头顶的横枝,三两下爬至树顶,举目北望。
北方,一条漫长无边的黑线在月光中浮现,朦胧朦胧,看不真切。
不过高大斥候十多年的行伍经验,使他迅速作出了判断。他低头轻喝道:“蛮兽骑士,数量,三千余。发鸣镝。”
三名斥候同时弯弓搭箭,然后依然发射。
嘀——
三枝鸣镝依次升空,带着尖锐刺耳的破空声,遁入黑暗的天空中。
“阿卡呶!”
红衣骑士听到声响,又抬头看了一眼头顶明亮的圆月,暗自咒骂一句。
接着右臂一举,手指直指前方,高喝道:“米啦阿迪,罗迪卡塞!”
“喝!”
三千余蛮兽骑士齐声大吼,迅速一夹双腿,手中短鞭猛的一抽骑兽。
蛮兽猊狮仰首长吼一声,包裹在兽掌上的布团纷纷迸飞,泥土在碗口大的兽掌下翻飞。整个大军速度骤然加快,仅仅三个呼吸,猊狮就提至最高冲刺速度。
大地在颤抖,三千多名蛮兽骑士组成了一股巨大的黑色洪流,挟带着闷雷般地巨响,奔涌向前。
夜宿的鸟雀从睡梦中惊醒,纷纷振翅高飞。
从这些对危险高度敏感的鸟雀眼中看去,青黄交驳的土地上,一个个黑甲骑兵,纵跃奔腾,宛若数千道黑色闪电飞驰向前。
在其南方,一座小巧而森然的城池,隐约可见。
鸟雀被这股冲天的杀气惊飞,奋翅向上,然后籍着高空的风力,半收翅膀,急射而去。身下的黑色洪流紧追其后,却渐渐被拉远。
城池在鸟雀的眼中慢慢清晰,高达十米、连绵一两公里的城墙上,床弩密布,几排身着暗红色铠甲的士兵披坚执锐,一片肃穆。
城墙越来越近,数百名士兵组成的暗红色河流在鸟雀眼前一掠而过,迅速向后退去。
城池内,一座座巨大的扭力式投石机现出了狰狞的身影,数千枚大小不一的椭圆形石弹,堆列于旁,几十名士兵正忙碌地装弹。
鸟雀俯冲而下,越过高大的投石机,沿着前方空无一人的大道上空继续向前。
一个广场在眼中迅速由小变大,宽阔的广场上,上百名身穿红色铠甲的骑士,迅速完成了列阵。
林立的枣红色骑枪笔直地刺向天空,枪尖在月光下闪烁着危险的银色光芒。
上百骑士,半提骑枪,纹丝不动,远远望去,形如一个个血色石雕。
石雕群飞快接近,鸟雀的眼中映出一双双杀意凛然的眼眸。
“喝!”
骑士军阵突然一声暴喝,凛冽的杀气冲天而起,鸟雀尖叫着四散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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