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狗伫立原地,嘴唇轻动,重复着妙应方才的歌句,良久,露出开心的笑容,他已经彻底明白了妙应为什么帮他讨要工钱还不让他请客,那并非是施舍与嫌弃,虽并非真像歌句所说将他引为知己良朋,可也是发自内心的为他好。
除了奶奶与一些村民,没人对他这么好过,想通后的柴狗双眼噙泪,等到妙应的身影消失在‘衣满楼’后,方才转身离去。
东门集市不是他这种穿着之人逗留的地方,柴狗很是自觉的离开了东门市场,摇摇晃晃的走到了一处无人小巷,小巷幽暗阴森,不过柴狗却是没有半点畏惧,而是急匆匆的钻了进去。
在弯弯曲曲的阴森小巷中穿行了大约半个时辰后,这才见到了一道金光自上而下照亮了前程。
终于出来了。
扶着墙快速走出小巷,柴狗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熟食香味,他站在巷口,喘着粗气舔了舔嘴唇,扭过头看着身后幽深的小巷嘿嘿一笑,他咬着牙快步走到了一个‘糯米鸡’摊位旁。
‘糯米鸡’并非是真正的鸡,而是用荷叶包着糯米蒸熟而成,熟透了的‘糯米鸡’既有糯米的香味又有荷叶的清香,洒上豆酱,那端的是人间美味。
“柴狗,怎么又钻小巷了,这小巷可是黄泉巷,要走半个时辰,里面发生了什么根本无人知晓,你就不怕被那些坏人杀了后把你丢在里面?”‘糯米鸡’的摊主是位白发苍苍的老头儿,饱经风霜的脸上此刻满是笑意的看着柴狗打趣道。
柴狗摆了摆手,猴急的道:“这不是饿了嘛,走这小巷近一些,梁伯,赶紧给我来一块大一点的‘糯米鸡’,喏,这是一块铜板。”
“哈哈哈,好好,给你一块大的,柴狗啊,这次梁伯专门给你备了一块大的,不过你最好今日之内吃完,可别再留着吃几日了,现在你年轻还好,年纪大些了,肯定要吃亏的。”梁伯接过铜板放好,抄了一块最大的‘糯米鸡’洒好豆酱递了过来。
柴狗接过道了声谢便急不可耐的撕开荷叶包,张开大嘴照着喷香的‘糯米鸡’狠狠咬了一口。
飞快的咀嚼着,满嘴喷香,柴狗冲梁伯笑了笑便钻入了小巷。
“臭小子真是的,又抄近路钻小巷,老话说走多了夜路总会碰到鬼啊,唉。”
梁伯的叹息,柴狗没有听到,他也没有心思去听,他抱着喷香的糯米鸡狠狠咬了三口后,肚中的饥饿感少了许多,他深吸了口气,心想着要是有口水喝就更好了,因为糯米加水会胀大肚子,那样饥饿感便不会那么强。
将剩下的一大块‘糯米鸡’小心翼翼的包好,藏在了身上,柴狗勾着腰缓缓在小巷中走着。
刚走到一个转角处,他目光一凝,头皮发炸,全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有人!
柴狗咬了咬牙,捂紧了身上剩余的四个铜板与那一大块‘糯米鸡’,深吸了口气,眼珠子转了转,继续前进。
“嘿嘿嘿,你这么急着走做什么?”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响起,柴狗心中一禀,咽了口唾沫偷偷瞄了身后一眼,拔腿就跑。
“跑?弟兄们,都出来好好伺候这位大爷。”
柴狗惊道:“各位大爷,我身上并无钱财,大爷们看看我这一身褴褛就知道了。”
“哈哈哈,柴狗啊,这名字倒也顺口,不过取得不太好,常言道狼吃肉,狗吃屎,柴狗柴狗,吃屎狗一条,要让我们这一帮人来教训你还真是大材小用,不过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小子一会你疼你就喊,除此之外,你什么都做不了。”
柴狗刚想跑就看到前面几米处的转角处出现几个彪形大汉,他倒退了两步,却听到后面也传来脚步声,又听到对方指名道姓,知道自己要遭殃了,他求饶道:“各位大爷,饶了小的吧,小的今日就从这贵州城消失,再也不出现,不会碍着大爷们的眼,求求你们。”
“求饶?你倒也有点眼力劲,不过不是我们要找你麻烦,而是有人请我们,所以柴狗啊,你要是受不了自己寻了短见也别记着我们哥儿几个,大老板跟我说,可以告诉你他的名姓,欢迎你去报仇。”
柴狗道:“是不是王老板。”
“哟,还挺聪明的,哥儿几个,别浪费时间了,上吧。”
“好嘞。”
总共六个大汉将柴狗围了起来,他们缓缓靠近,柴狗死死捂住自己藏铜板与‘糯米鸡’的地方,缓缓蹲了下去。
“揍他!”
……
‘衣满楼’中香满楼,三层的木楼人来人往上上下下好不热闹,‘衣满楼’是贵州城唯一的一间成衣铺,在如今习俗主要还是要穿衣自个儿买布匹剪裁的年代,成衣铺初建时,不可谓不是骇人听闻,新鲜的事物出现,总是会吸引许多的眼球。
妙应进得门来,便有一位身着一袭袖子比一般宽大,腰身收紧,
鹅黄色绣白玉兰高腰儒群,彰显雍容华贵的美妇人行了过来。
“通判夫人大驾光临,小女子有失远迎。”美妇人走到妙应身前站定,盈盈一笑,“通判夫人也想要选成衣么?”
妙应没有计较对方怎么知道她是通判夫人,她对这个称呼根本不感冒,所以就没有应答,而是张望了一下四周,点头道:“我是来挑选一些道姑服饰的,要的很急,所以唯有到你们成衣铺来挑选了,掌柜的可有好货色?”
“有,有,夫人请上二楼。”美妇人转过身伸手一指自己的身后道,“那上边有夫人要的服饰。”
“嗯,对了,你不必跟着了,我自己上去慢慢挑选。”妙应伸手虚拦了一下,她不喜欢别人把她当成通判夫人来对待,因为她打心眼里便不想当汤家兴为自己的夫君。
“那也好。”美妇人笑吟吟道。
盏茶的功夫,妙应拉开了帘帐,施施然行了出来站在铜镜前,望着镜子出神。
亮锃锃的铜镜中,头戴黄冠,身着青色道袍的妙应含娇含笑,宿翠残红窈窕,鬓如蝉。寒玉簪秋水,轻纱卷碧烟。雪胸鸾镜里,琪树凤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