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这一条尤为的引人注目,还特别地引我大师兄注目。
我想,他家既是以这个做题,会不会有灵石这种东西,只是我们是一对师兄弟,着实无姑娘可嫁。本打算扫扫衣袖离开。却蓦然听得几个热心群众的对话。对话得很有意思。
热心群众一说,“九公子,这不是城中户部尚书的九公子吗?户部上书有九个儿子吗。”
热心群众二,一笑否过,“这位尚书,只有一个儿子。”
热心群众一说,“那为何唤作九公子?”
二说,“只因,在这位九公子初初降生时,有一位疯人前去挠门,扬言,生下来的公子,如果唤九,则可顺产。如果不从,就横生倒养,凶险之极。”
这样一则八卦,我们师兄弟二人从未听过,当然信谣传谣,我一个眼神放光过去,大师兄立即荡舟摇橹,近向热心群众一点儿再一点儿,以便听得更为真切。
得到结果:“尚书一开始不信,坚要唤大郎,没想到竟还一语成谶,尚书夫人果然难产,久久不能生下孩子。及至,病急乱投医唤了一声“九郎”才果真顺利生下孩子来。
热心群众三,刚刚插得上一脚,有些跑题儿,“这位户部尚书,是那位爱集石头的九公吗?”
热心群众二,笑肯,“正是那位老爷,听说他家的石头,颗颗价抵万金。”
水面有轻薄凉风打过,我打了一个寒战,只因,大师兄看我的目光,是如此的不厚道,而比他眼光更加不厚道的,就是他的想法——他要我女扮男装,前去会一会这位九公子,当然,会九公子不是此行的正题,而将那些灵石顺手牵羊,才是正题。
趟过河面上岸,我结着眉,手指擦过额头,与他纠正,“那就是个旧告,没准儿,那姑娘都已经为九公子家续下了香火了。”
大师兄摇头,“不然,不然,截止日期虽已然被磨破,不过我刚刚复原了一个,发现只是刚刚过期。”
没想到,大师兄这次蒙得甚对,不过,顷刻之间,我们遥遥发现,有家丁打扮的四个黑衣男子,近泊上岸,揭落了旧榜,又重粘了一张上去。
我们折回去,看个究竟,原是这一出海选结局,看来九公子家做事有头有尾,而得来的结果也是不差,与九公所定的名字中带荷字,还是在早上荷花初放时,恰巧碰到的条件殊无二致。
其实,对于这位叫采荷的姑娘,如何在大家都一齐去看荷花,而独独被九公看到一事,我深表疑惑,这个疑惑是真疑惑,还久久不能释怀。最后,想得明白时,觉得,这明显是一个内定,而至于九公,为何要闹出来这人尽皆知的气氛,估计是爱好使然,是为九公子家名下的绸缎,扬名立腕。
我接了大师兄的建议,充作采荷姑娘,是因为,我从来还没历过成婚这种花事,就更没可能入过洞房,而且,今后也不太可能进洞房,所以,不如趁着今次,就个便利前去瞧瞧,凡人如何成婚,如何拜天地。
又而且,倘若寻找下一城也是遥遥无期。还不如,先去插一脚,凑个热闹。
榜文上说的采荷姑娘,很快打听到,三间茅屋内苍凉掩定,人如玉。
大师兄向她施了定身法,我轻巧将之取代,模仿了个人如玉,自觉不大像。但大师兄一直从旁鼓吹得欢快。我从来都不胜吹捧,自然陶醉其中,简直都要忘了自己是谁。但觉得,一忽是真的我,一忽又是假的我,似乎入戏得有些严重。大师兄最后终于放不下心来,提醒我,只要时时记得自己就是一女配就好。
我一脑子虚无,也不大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刚刚收拾得当,便有人来唤我入府,我随着前来的仆人欢快行去,他一路指引,我们行在假山错回,环廊水榭,迷宫一样的林苑中,走过一片水,一片草一片花,一片树。那仆人指点给我,那绿荫深处,置有绿绮琴台,说,那琴是司马相如留下的古琴。
我一时转不弯儿来,还以为,司马相如是个算命的,觉得,如果是边算命,边弹琴,也是一味雅致。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圈儿,在我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就要跟着分不清前、后时,步得一片水中小筑。筑形如同莲瓣,建在水中央,如同传说中,铸于农历五月初五正午时分的扬子江心镜,被谁抛在水中。
水面漾漾,让人略有随波逐流之感,但觉立场不易稳定。筑中焚香缭绕于水面之上,汇成软雾轻尘。我忽然想起,自己忘了问那身为三夫人的采荷的姓氏了,觉得可能有点不大好办。
筑亭中,被众星捧月一样围护的女子,轻徊眸目,掠了我一眼,可她眼中除了有我,还有太多的鲜艳色彩,轻流波转间,淡引纤指,又酌了一杯酒。淑淑贤雅,略略旋身间,露出光滑如瓷的肌肤,精致脸庞升起妖娆春色,“你要来做阿九的三夫人。”本是个问句,但她语音奇怪,好像只虽平淡叙述,但却用意颇深,却听不出话中的喜怒哀乐是哪一分的情绪。
我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谁是阿九。但只低头的瞬间,我就拧转得正好,阿九,正是这位夫人,对那位九公子的爱称。
她这般客气,我有些拿不定主意,只是很快稳定下来,我不信,我会像大师兄一样窝囊,对付不了几个凡人。女子身形一动,转出石桌时,我才发现,她坐着木轮坐椅,如果不是以坐行为美,就是腿有毛病。
天边升起五色行云,云头一晃日光已经耀下,芳菲早就遍野,女子稍有一个示意,木轮转来,破动一个轻笑,微风拂过时,叠成满园郁香。气氛极是喜庆,但估计,这女子是要后发制人,才一个转眼,忽而泪眼婆娑,“你就是那时被大人发现的持荷姑娘。”
我假装流露天真,向她点个头,心下隐然快意,若然不是个巧合,也不知道,她家有灵石,就更不会管她家的闲事。只是,现在,不能明明白白交待给她。且要与她妩媚。于是,向她一笑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