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我那幅作为仙烈的画像很有看头,他从眉毛到眼睛依次看得仔细认真,那画像的画纸不错,衬得他脸上的哀戚神色凄楚认真,看来我们应该是有共同爱好的。我从前也特别爱照镜子看自己,而且看到我自己这个样子大概也会伤心难过。
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觉得他要是难过起来,比我自己难过还难受。所以我支起喙来向他笑了笑。他没有看到。因为他的注意力全在那画上面。
最后,他才小心翼翼将那幅画挂在墙上,重新在这一个角度上很欢喜看我的画像的又看了很久,才记起蹲在桌旁的我,草草收了画像又将我夹回了幻魔天。
回廊里,我仍保持着回头的姿势,我想告诉他不要伤心那姑娘她没有丢,她就在你怀中,不仅被你抱过还,还一同洗过澡,睡过觉,今后都很难再嫁给别人。我很自觉地觉得今后他必须娶了我。
可是这人就在我对面,可以让我依靠,可以让我温暖,就是不知道我是谁。真不知道他要怎么才能娶得了我。况且他好像以为我真的成了什么仙烈。就算我幻了真心来看他,他也不一定能将我认出来。想过了这些,我便有些颓然。
幻魔天的风里蕴了三十重魔鉴,只是为了让九重天上注流不断的仙气缭乱无凭,我很快有些受不了,不得不用翅膀挡住自己的眼睛。
幸好,这难过的感觉只是一小下,扶云为我撑起一个小小的仙障,挡住了这些乱流。
他这小仙障做的不错,独独在幻魔天插进一方山清水秀、桃枝夭夭的景致来。那仙障里盛开的桃花叶片又大又粉,远远地一枝似伸在日边。
我慢慢放下翅膀,在仙障里左蹦右跳,等到仙障散开时,我们已经进入幻魔天的幻月宝鉴。借着幻魔珠忽明忽暗的光线,打量这幽深不见底的魔洞,就难免打量出几分忐忑来。
扶云的法术高一下低一下,眼下,一定是在低一下的蛰伏期里,所以,他要为我做的原身,也许效果并不能如同想像那般的用得便利。只是我依然很是盼望。
他将我安顿在一张甚为舒服的幻魔椅上,本是无凭的一个空中石头,坐起来又软又宣,还有暖暖的感觉在身上流传。可是我不爱坐,只想跟着他。只是这上面不光是舒服还有魔力,所以我不能如意地去到他跟前捣乱。他很是务实地埋头在那一边为做着真身。
那真身的材质倒是简单不过是树叶、灵石。我在心中很是感叹,今后就要背上这些。哪知这些不是做仙身的主要材质,扶云他开广法目,为我偷了一位神仙的仙形,又将那仙神打乱了造化幻以我选中的我的本来面目的长相。
那些仙烈设身的地方很是戒备森严,本是与活灵界格格不入,但是扶云却偷偷将他偷了仙形进入自己的眼睛,然后伴着雷声轰轰那具实体的仙形便在冥冥处显出了真形,幻空而来,逐渐在我们眼前放大、放大,那时仙烈身上的裹体布质幻化出来的仙纹我们都已经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我猛然觉得害怕,扶云,偷偷使用这种几百万年来天下、地下都不能使用的东西为我复活真身,若是被人察觉,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半空里再砸下个重雷来,将我面前击出一个深沉的土坑来。一瞬之间,天下奇花一种一种地在我眼前开遍。扶云这是在为我倒逆时空,所有在这之间升得宿命的花朵都将本来的仙命在这一瞬败落而去。
我突然觉得恐惧,为这满天满地因我而散溢出来的恐怖妖气。我想让扶云停下来,只是这张魔椅之上他为了佑我无虞布下了二十四层的防护结界。那些娇气反复在花中缭乱。世间这一时要被断送的求生意念,全在孜孜求生。
我忽然觉得出可以看得见空中幻化出来的众灵的疼痛。
我们这是在造孽,而且是乾坤灵元对等的大孽。那疼痛的蜿蜒处,已经透出殷红的血迹来。不一会儿的功夫会开始有“滴答”、“滴答”的血液,滴淌下来。将那些一意念化想要修行的仙灵斩断又谈何容易。
我几乎想要跳起来冲过去,让他就此停下来。这样做的后果是我们承受不起的,偷留仙烈的仙形是打入六道轮回,愚成肉体凡胎的重罪,即使是在魔族也概不能外。幽幽魔光泛着隐隐的寒气之下,一种来自天外一样的沉重几乎让我不能动弹,渐渐的几乎不能移动。却是从里到处的一种放松,就像是本是一个被重重重丝缚住的茧在一重又一重的打开,身上的禁锢一层一层的褪去。
这到底是不是好的感觉,放松得太过了,就像是自己的身体也要一重又一重的被松松的帛出去,全部的结合都要破出去,就像是要出生的茧。
有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脸颊之上,伴着一种似温非温如同回忆的东西一点儿一点地进入再抽出。直到意识也一起伴随着抽离,好像有很多的意识,那么多关于佛纶经旨我见所未见的东西也在我意识深处,狠狠地拔出。我想不起来了,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存在我深深在记忆之中,真实得就像是从前正正经经的经历。一开始,是很重的丝前来抽取那些记忆,到了后来,便是一点点若隐若现的轻丝也能无往而不利地抽取出意识与记忆。
我小心翼翼地想要睁开眼睛。也确实如心所愿地眼开了眼睛,入目的是茫茫的雾海血雨,传说中的生灵涂炭即是这样吧。那似天非天的上方正有数不清的凌厉如刃的什么东西飞驰而落,与冥冥之中的什么东西撞击,然后开出花朵一样的东西,美丽却是极导致地陨落成灰,那灰便是散在空中的那一扬便再不见踪迹。
其实,那个时候我还是知道自己应该躲避的,但是,我已经不记得,我在这里不动不移的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