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显王为鲜王与弄雪设计的一场对峙,只是这对峙太美好。如金如珠。
柔弱无骨的女子,面对不知怒喜的王上,说出的一句试探。她是真的该当害怕的。现实却是悖逆。
鲜王难道已经对这个不一样的女子动心。
不过,一切只是我的猜测。
弄雪明媚的笑脸,轻轻抬到与王上对视的角度,那真是笑意纯然的一个对视,“王上对小女子虚情假意,这小女子入宫前就是知道的。而王上对小女子虚情假意,也就不需要小女子的真情实意。是以,小女子对王上虚情假意也算不得是欺君罔上。王上您说呢。”
我在弄雪的心中感觉不到她有心跳加快的迹象。不得不说,她的心理素质很好。她真的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
此时她明怀笑意,说出的却是让人心肝俱颤的冷漠话语,仿佛高高在上的不是王上,而本就是一直在蓄意讨好他的夫君。由着她嬉笑怒骂。也全无风险。
我觉得,这番忤逆的话,天下再没有哪个王者亲耳听到,还能淡然处之,最好的结果也是要先要抓狂一下,而之后,恐怕就是头脑发热,要大开杀戒什么的。话说,王者也都从未有什么杀戒的人。
鲜王偏起头,王者的目光幽深如潭,斜抿出笑意邪肆狂狷,让人能产生不尽的想像里,就是绞刑,剁手剁脚,缢死等等……
哎,连死也这么多种多样。那什么,还是不要再想下去为好,否则我就即将为灵魂界诞生出一个创举,我想吐。从前,大概未有一位灵魂前辈能吐得出来吧。当然,我也要有那个能耐才行。
高高在上的鲜王还是将自己维持在一个笑意里。这个笑意让他看起来很是和蔼可亲。仿似无害的绿色植物。当然能吃人的植物是不算数的。这个世上就没有什么是能说定的,包括一株植物。
我想,鲜王的所谓笑意,约莫是受了什么迟到的刺激。果然,那笑疾去,骤然凝得冷厉严峻,戾气渐次发散,似预示着弄雪将有机会获得以上想像中的酷刑中的任何一种。
我的灵魂忽尔被弄雪的情绪带得转动,我大惊失色,弄雪在和皇上耍小性儿,这不是从来都需要条件的吗,起码,也要为帝王所宠,否则,只能是自己找死。
当然,我几乎可以知道,她这样做的原因就是押宝。用显王对王上的猜测为理由,我在滔滔回忆中,艰难找到了那个要命的论断,纯粹的纸上谈兵啊。
等闲无凭无据,毕竟世事难说定。
身后一个声音,似一贯从高绝处传来,即使现在只是在咫尺身边响起,依然横绝突兀,说出来的语气,却有一丝嗔怪,“是你忤逆了寡人,怎么又要由你来生气。”
这确实是个问题,我也很好奇。但显王的语气确实也是个问题。
弄雪不留余地的依然不回头,半裸的香肩,盈盈透出,使着性子的倔强,仿佛已经是压抑到了极点。
她身后巨大的身影,如风迫进,带有强迫意味地将她揽入怀中。
有一点极不符合,眼藏中的叙述,这位鲜王乃是一位,长久以来奄奄一息的王爷,可是此时他却是行动如风地强行将身体健康而且还在怒火之中,可以逃跑防狼的女子,固定在怀中犹如镶嵌。
这是我一生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疑问,最多的一天。
也未曾料想,灵魂会在那女子张开嘴巴的一刻,蓦然被鲜王的紧拥逼成一个完整的灵魂。在这万分紧要的关头,我看到了眼藏画面最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双目光凝定幽远,仿佛只是一尊塑像,从来无闻于世。她注视的方向正是鲜王与弄雪的对峙。可脸上却找不出悲喜。仿佛只是在看一场意味深长的戏。而戏里戏外的两重天地,却必不关己。美好的收留、无用的悲哀只要放弃就好。
只是我发现她的那一顿,已经开始整风飞行,也许是我们有缘,或者是一半的灵魂的召唤,我笔直向她飞去。
我来不及反应,这是什么意思,眼藏也不及反应。我们就一起收到结果。弄雪身上的灵魂被挤出,与青文身上早藏的一半合二为一。
我艰难地穿越过血肉密布的神识结点。一路去追寻那一半已经深潜进青文心底的灵魂。
一段的时间累积之后,两个灵魂慢慢水乳交融。
我能有这种体会,只因,发源于掌心的疼痛,是如此的真实剧烈。这只是两个灵魂重聚的开始,但是却是以难以磨灭的疼痛开始的。
拉开的眼藏中,我已经能够看到这疼痛何来,乃是青文以指甲深陷血肉中的痛感。
而我,现在终于已经体会得完整。
巨大的恐惧使眼藏打开更加恐惧,画面整合,青文一双手互掐得平静,眸目中,弄雪如小鸟依人扑入鲜王怀抱。
帝王之爱向来有如风云变幻,无常有余。唯一不。
这两个一半的灵魂近一步接合得完整,却没有一下子升级到全部。因为各种身体感觉都要得到硬性升级,需要宿主能养精蓄锐,但是现在这位,雍容华贵、威加四海的青文,表情平静单一,除了最初的张大嘴巴,又慢慢垂合。抿得紧紧的终而转身。做出不去打扰的决定。
我的灵魂已经自弄雪身上移出,是以现下,我不知道弄雪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主要是她演技太炉火纯青,一副不谙世事小女子模样,断无半点风尘俗气,俨然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笑意犹伴雨露轻风。
最后一眼,二人紧紧相偎的情意缠绵眼风过后,青文拐带着我的灵魂,头也不回走了。
我只是着急,并不能以真实的惧意召唤出眼藏。所以,所有的画面至此而止。但是却可以展开联想,得知如果此时展开眼藏,眼藏里结集而出的法,必然是一个青文高傲正直的身影,怀揣着一个努力回头的灵魂。我是那么努力的回头,都将灵魂的脖子弄成了烧鸡大窝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