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雪却已经结束了刚刚自己略显得突兀的停顿,声音如常的温柔似水,却不会像水一样只是流去,它是回环不绝的“自然是知道的。”
何妃想,她为什么没有说谎。也许自己接下来就会知道答案。
她一直没有再直接与弄雪对正目光,可是她能感觉到,弄雪目光中的吐露出的种种奇怪的光线从未离开过自己。
何妃想自己应该离开。
可是,这些事情是由她开始的却由不得她结束。
弄雪再出一步,执意拉住她的手,那力量微微的却不断绝。又望向了何妃过来的方向,似乎低低寻味了一番,“好姐姐,头一遭见大驾,却要让姐姐帮我一把,真是不知道如何才能说出口。”那样撒娇的口气,略浮过一丝的祈求,说得竟像是真事。
何妃目光奇怪地打量着,仿佛一直娇矜着说不能说出口,却已经说出口的弄雪。在她的目光中那些加在她身上的光华色彩一一剥落,而只剩下这个女人的笑。努力让自己只是留意这只里的锦山碧水不再去想她,可是她那些笑一直都低徊在心里。与此同时,何妃意识到她想不出如何拒绝的理由,“妹妹何苦客套。”声音有些干瘪。目光有着微微的跳动。
身体却已经被弄雪拖带着行走,“去做什么。”心下明明猜到也忍不住问。
“好姐姐陪我去见一次王后。我一个人见王后有些害怕。”
何妃一瞬语失,“妹妹不是已经见到过王后了吗?”
弄雪心中轻笑,她们之间是互相商量好的。“是啊,是觐见过的。”抬头又是一笑,“可是,还是害怕呀!”她的目光有如盘旋。
何妃再一次警告自己不要再看她。但也只能由着她拉着自己的手向前走。她心忽然发狂起来,如果这个样子让王后看到。脚下却没有允许得到停止,于是她再抬头,发现前面是以玉手正触到花瓣似乎在嗅花的馨香的王后。那目光来得疏离而遥远,不是王后一贯用来看她的眼神,但是还只是若有若无尊贵无比的笑意。
“竟然是一对的璧人。你们说今天的天气可真是不错,风儿吹在脸上比什么都舒服。冬去春来,真个叫人赏心悦目,妹妹从前倒是不常出来的,如今想着出来走走可是好事。”钿花细密的步摇,随着这句子摇得动听。
二人都是点头附和。
“昨天却是有些阴晦,想来是没有见到妹妹的缘故。”王后的目光由来淡隐若笑。有的时候也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笑。
弄雪依旧僵在原地,仿佛是对猛然出现在一个转弯处的王后有着瑟瑟的惧,何妃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比梦还要不真实。不过,她仍还是记着身份的严限,向王后拜礼,可是转瞬已经记起手中这一记柔软,原来自己福礼时还拉了弄雪。弄雪已经将那个福礼做得完整,像是察觉了,何妃的出神,还是她扶着何妃起的身。
何妃猛然觉得明明是四月的艳阳高挑,却有寒气,涔涔入体,心头猛然雪亮,那是王后时不时投来的注视的目光。很显然她已经得到了王后很完整的怀疑。弄雪竟然想到这样一个办法来拉自己入她的阵营。这是早就计划好的?不可能,今日,自己从那条路上走也只是临时起意。并不由得她拟来计划算计,难道她就只是在那个初遇中划算好了一切?还是人算不如天算?太多的可能,一条条、一例例的在目前鲜明着来去,她觉得阳光有些恍眼。
心头竦然而来的惊悸团团潮潮,惹得她脸色苍白,心下缱动着的心思,阵阵发着恶寒:王后一定以为,是在我们无意之间将我们的结盟撞破。自己就像是一枚安插的棋子此时骤然见光,却无力应承那种光的强烈,也许就在不远的将来,自己会被她们缠得破碎。
想到这儿,何妃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出言挽回。其实也并未真正的想到要说什么。她又何尝不知说什么都已经是多余的了。只是王后似乎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明明刚刚正对着她的王后,却直接将目光打向了弄雪。瞧着她在那儿专注看花的表情,天真的一如孩童,双颊边冉冉的一个笑意,升得越发的鲜明。伴着弄雪这见者惊绝的明快,咫尺寒潭的感觉慢慢爬上青文的心头,又忽然在心底放大。之前,确实小看了她。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拉过了何妃但是那种女人即使与自己为敌,也不是什么劲敌,却总有一句话,提醒人不得不防,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在这**之中,最要不得就是麻痹大意。需知任一一个祸殃也不是一日一时做起,怕就怕天长地久,积久为寒。
虽然,是在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变之下,王后犹能做得体面。命身后提了热炉的茶官上了三杯热茶,三人就近入了一处凉亭。何妃与弄雪得她允了座,才规规矩矩陪坐了。只是那一坐片刻的功夫,何妃却只觉得是有如针针毡了数载的苦熬。明知自己坠了陷阱却又一团乱麻的不知如何自救,心思自然不在那茶上,倒是弄雪淡呷了一口,出言无忌道,“娘娘,这可是雨前龙井又加了新近的玫瑰香瓣,这才是什么时节,娘娘就有了这新收的瑰瓣,我们还不知到了时节呢。”
王后听了这委实像是嫉妒的话也不计较只是温温作笑。
何妃只觉得弄雪这几句如刀如剑,又如在凉凉的心尖上倾了一锅的沸汤。勉强撑得个气色如常。心想,这个弄雪不知是如何的路数,难道当真只是懵懂无知。转瞬之间的功夫又笑自己太爱幻想,入宫十载说来年岁上还长于王后,这宫中的是是非非,手法却无外乎总是醉人。也许……
王后的声音不紧不慢。“妹妹是懂茶的人,我瞧着妹妹的眼色是觉得我这雨前龙井喝早了一个时节,说来这时节还不溽热,是有些早了。只是最近老是上火提了个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