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出。
月亮清冷的光照亮黑暗的大地,也照亮了盛京城沉重的黝黑的城门。那城门的牌匾上鎏金盛京二字在月辉的掩映下泛着淡淡的冷光。
苍茫的暮色中,乘着夜色星光,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们点着火把在城门边上逡巡。
那将士的呼喝声,盔甲走动时的摩擦声与马蹄声此起彼伏。
紧张的气氛顿时笼罩了整座城市。
那些士兵都穿着红黄相间的盔甲,手握利剑,赫然就是北国羽林军的装束。
他们散布京城各处,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城门脚下却滞留着一大批出城的人,士兵们手拿长枪大刀凶神恶煞的盯着每一想要出城的人。
一骑从远处而来,带起漫天的尘土。
马上跳下来一人,手上拿着黄绸的卷轴。
众人一惊,便一眼认出那是皇帝亲笔圣旨慌忙跪下。
“皇上有令,闭城三日,任何不得出入皇城,违令者,斩。”唱令者,声音洪亮却略显尖细。
只见他双手平托这圣旨,略微躬身交予守城将官。
众人齐呼万岁。
那人交割圣旨,却是立时不敢耽搁,快速上马绝尘而去。
“都听到了吗?圣上有旨。任何人不得出入,你们都回吧,三日后再来。”守城将官大声开始赶人。
众人皆垂头丧气回了城,却是不敢有半句怨言。
直到走远,才开始议论。
一商人打扮的人牵着马道:“这究竟是何事,皇上如此大费周章,都封了城,我这批货怎么办啊。”
“这回你就甭只注意你的货了,告诉你咱皇城出大事了。”旁边一位穿着考究的胖子缩着脑袋看了看旁人小声道。
“什么大事?”商人一脸好奇。
“我和你说啊”胖子拉了商人到一旁,自然也跟了一票人侧耳听着,胖子就着道旁的一块大石上坐了,清了清嗓子,一脸得意。
“我的小舅子在羽林军里当差,据说啊,失踪已久的诸侯令现世了,而且就在咱北国。你们知道现在在谁手里吗?”胖子睁大了自己的绿豆眼看着众人问。
“不知道。”众人捧场的摇头。
“告诉你们吧,是罹国皇子轩辕珏。”
“啊,怎么会?”众人惊道。
“怎么就不会,你想啊,他罹国向来与我国不对付,怎的太子忽然就来了咱们这啊。肯定是有原因的。内部消息说啊,那块诸侯令就是这位轩辕太子从四皇子府挖出来的。”胖子娓娓道来样子很得意。
“切,你骗谁呢。”众人嘘声一片。
“我和你们说啊,别不信。今早,那轩辕太子就无端拜会了四皇子,据四皇子府的一名丫头说还看见他奇怪的在一个院子里偷偷挖土呢。你想啊,堂堂皇子,用得着做这种事吗?”
“那也有可能这位罹国太子就有着挖土的嗜好呢。”有人笑道。
“你放屁,还听不听了。”胖子啐道。
“您继续,继续。”众人笑。
“话说啊,这罹国太子在四皇子府呆了一个时辰后,四皇子就匆匆出城,到封地赴任去了。走的这么急会没有事?说不定两人有什么密谋呢。”胖子分析。
“这也能被你发现,您真是神了。”有人笑。
“说来也巧,这罹国皇子出了这四皇子府不久,走在街上,一个小偷看他穿着华贵,动了歪心思。本想扯了那钱袋就走,看见这罹太子胸口有些鼓囊,心想好东西才会贴身珍藏,于是趁其不备一刀划向他的衣服,这一下就露陷了一块金色的牌子掉了出来,上面写着诸侯两个大字。当街人来人往的可是不少人看清了。那罹太子心下大怒,却也是审时度势之人,当下捡了那牌子就走。皇帝陛下却在宫中不知怎么的了消息,派了一队人来追,现下就成了这样了。”胖子旁若无人讲的绘声绘色,颇有说书人的风范。
众人听的兴致勃勃,不过,这听完了大家也就当做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笑一笑罢了,这些个王公贵族的事情毕竟和自己关系不大的。
一连三日,市井虽传言不息,皇城的紧张气息也经过了几日的消磨竟是渐渐的淡去了。
那终日在城中穿梭的羽林军也息了热情收队回去了,毕竟找了这三日,就差鸡窝鼠洞没翻了。可是仍旧不见那罹国太子的踪影,想是早已走了吧。
殊不知,他们眼中皇天贵胄的罹国太子此刻正窝在一户农家的猪圈里。
自三日前,被那小偷一刀划破衣襟,轩辕珏就知道自己还是着了那丫头的道。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说也算是帮了她不小的忙,那丫头不知如何想的恁的还是算计了自己。
其实,慕容湮开始时并不打算真要坑这位罹国太子的准备提前提醒一下的,不过是某人忽生小嫉妒,说提前知道演的就不真了反正轩辕珏的武功那么好,人也不笨又坑不死,心中小小腹诽坑死活该,就顺带连着一起坑他一把。
轩辕珏满打满算觉得自己长了那丫头九岁,料她也翻不出什么浪来,顶多在四皇子府弄出点什么来。
结果,直到自己拿了那牌子出来都没事。
心中便想,许是那丫头忽然有良心了,没有想着要坑自己罢。
这个念头还没维持多久,哪知,眨眼就被坑了。
之后,那丫头又使人示警北国皇帝,说四皇子拿了诸侯令与自己交易,要夺兵权。
正好又出了这事,皇帝大怒,调了大批的羽林军搜捕自己。
不过,这北国的四皇子也是个不简单的,不知道是察觉了什么。
光棍的什么也没收拾立马就走,早早出了城。剩下自己,要不是溜得快早成阶下囚了。
轩辕珏此时坐在散发着恶臭的猪圈了,旁边两头白花花的大猪正拿自己那肉实的身子挤了挤他,仿佛是让他挪地方。
来了这猪圈三日,轩辕珏好像也适应这个臭味。
两头猪好像已将认同了他呆在自己地盘,不时地还会在他身边蹭蹭。
轩辕珏无奈拍了拍大肥猪的身子挪到了一边,那头大肉猪立马邀了旁边的不知是它兄弟还是朋友的猪兄弟一块躺了。
两猪用鼻子拱着旁边的粪便玩的十分欢快。还不时发出点哼哼声。
此时,城中早已放松了搜捕。
轩辕珏飞快离了猪窝,去农户家偷了一身衣服,又转身去河里洗了个澡才往城门奔去。
可是,城里虽没有四处巡查的羽林军,城门的盘查还是很严密根本出不去。
轩辕珏只得呆在原地等了。
好不容易到了三更,天色依旧黑着,城门刚开,没有什么人。
一辆送泔水的马车从轩辕珏面前驶过。
轩辕珏一咬牙跳上马车,打开泔水桶盖子,一捏鼻子藏在里面。反正猪圈都蹲过了,再泡泡这泔水也无所谓了。
城门士兵果然嫌臭,没多查就放行了。
一出城门,轩辕珏立马一跃,跳出泔水车,在路边干呕不止。
“慕容湮,你以后千万别犯在本太子手上。”轩辕珏想到自己又是蹲猪圈又是泡泔水,仿佛这十几年所有丢脸的是全在这几天做了,他就恨得咬牙切齿。
送泔水的车夫,见自己的泔水桶里突然跳出个人,也是吃了一惊,停下车来看着轩辕珏。
轩辕珏顿觉失了颜面,狠狠瞪了那车夫一眼。
车夫有被吓了一跳,一甩鞭子打马飞快走了。
且不说,此时的轩辕珏多么凄惨。
一路狂奔在路上的秦煜炀也是满腹的郁气。
当日,罹国太子忽然到访让秦煜炀十分不解,只是惊异并没有感觉十分的不妥,而且罹国太子期间并无怪异举动,只是期间借故肚子疼,甩掉自己的人,在园中溜达了半个时辰就立马告辞了。
秦煜炀是个天生敏锐多疑之人,心下奇怪。
便命人四处查看,这个罹国皇子到底干了什么。这一查,可把自己吓了一身冷汗。
在四皇子府竟然发现了,兵部的虎符。
这虎符是一块子母符,由一块小符嵌在母符之上。皇帝有一块总符能调动天下兵马,剩余的几块分别给了几位军部大臣和边疆大将。
虽说是子母符,可这几块子符是皇帝当年为了分军权分出去的,早已是军队调兵的凭证。军队,只听令调配,服从命令是天职。现在秦煜炀就是带着这一批人马逼宫,这批将士怕是也会跟着造反。
当初的太子承乾就是调用这块兵符逼宫的,只是时运不济被慕容敌出卖,才兵败被皇帝亲自一刀砍了脑袋。
秦煜炀认得这块兵符后来是大将军慕容敌手里的,能调动城外二十万兵马。
他手指紧紧的捏着这块刻着黄铜的兵符手指都泛白了,那上面雕刻的老虎张开的嘴仿佛可以喷出火来,烧的秦煜炀浑身一阵热血沸腾。
他的脸色越来越红,眼睛散发着光芒。几乎就想要跳起来,带着它冲出城去。
他拿着这块小东西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着,手指在上边不停的摩挲。
每次走到门边伸手就要开门,又犹豫的放下手回头又走。
就这么反反复复大约一个时辰,他终于平静下来。
静静的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伸手开了门,眼睛里依旧隐忍的闪着光,不过已是几乎让人察觉不到了。
他走到门口唤道:“暗影,出来。”
一道黑色的人影从屋后闪了出来,无声息的飘到秦煜炀面前。
“把他送到将军府吧,告诉慕容将军可得将自己东西看顾好了。”
把虎符往暗影手里一送,径自安排仆人牵马,也不收拾了。
带着一群家仆,风尘仆仆快马出城往封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