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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白素素

莲花山位于扬州地界最北所在,再往北就到了徐州地界了。宁渊回宗门收拾了吃喝应用,便奔赴莲花山当阳峰而去。

要去当阳峰便要翻过燕子山,这燕子山虽不是名山大岳,却也是山高林深多虎豹。宁渊若不是开了佛门身识,肉身力道大增,还真翻不过这山来。

五日之后,宁渊一路披荆斩棘,攀山遁水,来在了燕子山十大高峰最后的一座山峰——仙珠峰。

仙珠峰在燕子山中最为高绝,于半山腰处便遮在了云层之中。青云峰只在山顶处才有云彩掠过,跟这仙珠峰一比,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宁渊此时便坐在这仙珠峰峰顶之处,寻一块干爽之地,不住打量这高山风景,啧啧称奇。身旁一个布囊,鼓鼓囊囊,像是装了许多东西。

宁渊新奇够了,便觉腹中饥饿,解开布囊,从里面掏出一块烤得焦黑的肉块。

他乞丐出身,对吃食之物要求甚低,只求果腹,这肉块焦地倒似是一块黑炭,宁渊也吃得津津有味。

他修成佛门两识之后,每日对食物要求甚巨,老道每每是苦不堪言。身上带的粮食,不出一日就吃得干干净净,这几日来都是吃些山菇野果,只觉得嘴里快淡出鸟来。

今日来到仙珠峰脚下,已经是头晕目眩眼冒金星,正想再多寻些果子吃时,却听得身后草丛“呼呼”声响,阵阵腥风吹来,转身回眼望去。一头野猪模样的精怪,人立着丈高的身子,手持一柄狼牙大棒,嘴里口啖如水流一般,眼中精光四溢,带着腥风,口吐人言“哇哇呀呀”扑身而来!

宁渊自是不会束手待毙,这野猪精吼叫着朝他冲来,在他眼中这便是一堆肥肉送上前来,一抹口水,也冲身上去。便看这一人一兽边跑边异口同声道:“有肉吃了也!”斗做一团。

这野猪精尚不能幻化人形,在妖怪之中也是修为低微,只是仗着有一身彪悍之力,便是虎狼之辈也不敢小觑。这几日里没寻到肉食,吃了一肚子的青草树叶,远远瞧见了宁渊背了包裹,已是心痒难耐,扛了兵器就冲杀过来。没曾想踢到了铁板,自家没吃着肉,倒是让人家把自家给烤了。

宁渊边吃边想这野猪精被自家烧烤之时犹自瞪着那双猪眼,满是不信之色,便觉好笑。吃完这一包的野猪肉,才觉得浑身有了力气。现在已经是晓月初升,看来今晚是下不了这仙珠峰了,明早再下山去。便打坐下来,修炼道法,吐纳天地元气。

宁渊坐在峰顶大石之上,运转太虚凝气诀,闭目吐纳。一股黑白之气,从他肚腹和胸口处慢慢渗出,凝结成股,荡在他头顶之上。

在这股黑白之气的牵引之下,仙珠峰附近的天地元气就如同疯了一般,猛然聚集而来,化作一个方圆半里的元气漩涡,顺着涡眼从宁渊口中钻入。

宁渊突然间感觉浓郁的元气入口,要不是佛门功法炼体小有成效,只怕这一下就能冲破他浑身经脉。

他在青云峰吐纳元气的时候,从未像现在一样,只需嘴角略略张开,就能从容收纳元气。此时就像是被人硬生生扒开嘴一半,元气狂涌而入,想闭口都不能。

幸好他心智坚忍,承受着经脉上带来的剧痛,强自凝聚心神,将元气按照太虚凝气诀传授的路线,从经脉和肌肉中运行起来。如此这般运行了十数个小周天之后,身体才能略微习惯了这种程度。

粹体阶段,经脉和肉身中还不能存纳天地元气。只是借天地元气在身体内盘旋运转,带走身体中的污秽。修为在凝丹之下,真气若是空虚就需要吐纳天地元气补充。只有修道凝丹境界,真气凝为一颗龙虎金丹,才能不假外求。

过了许久,宁渊体内元气运转如意,从七窍中慢慢有黑气渗出……

他自家闭目静息,却不知从远处,一条水桶粗细的白鳞巨蟒慢慢爬了过来。

这条白鳞巨蟒身子有二十丈长短,通体雪白。身上鳞片也有成人的手掌大小,一双铜铃大眼,就如同两个灯笼一般,透着红光。

离宁渊尚有三十丈开外便停身下来,一双巨眼打量宁渊稍许,便往上看去,瞧得宁渊头顶那团元气漩涡,长躯一震,口中信子乱吐,似是极为兴奋。也对着那团元气漩涡吐纳起来。

宁渊初时尚不觉察,待到后来,就觉得一股力道跟自己争抢元气,虽然抢夺过去的也不许多,也让这小贼颇为光火。

“我便瞧瞧,倒是何物敢跟你家小爷抢食吃!”睁眼瞧去。

佛门眼识在身,虽是漆黑深夜,视觉也能如白昼一般无二。眦得这么一条白鳞巨蟒,也是心里不住地冒冷气,暗道:“坏了也!怎生遇到这么大一条长虫。这得出多少的肉来,我明日就得下山,怎么吃也吃不下啊,如何是好……”

那白鳞巨蟒吞纳元气正到舒爽之时,忽听那边传来些微声响。睁开一双巨眼望去,刚才那块大石之上空空如也,再想扭动硕大头颅察看之时,一声大喝从头顶传来,便觉头痛欲裂,两眼一黑,翻身过去。

“这小蛇儿,竟也吃不住小爷一拳。”

宁渊这一拳用上佛门刚力,偷袭得手,从大蟒头上翻身下来。望着这小山一般的战利品,得意洋洋。

其实这白鳞大蟒也无他说的这般不堪。吐纳元气之时,定要宁心冥想,宁渊是察觉有异才停止吐纳,这大蟒那时尤自不知,这才被宁渊一拳捣晕。

宁渊从大蟒身上蹿上蹿下。他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蛇虫,早先行乞之时倒是常吃这物,却是剥了皮架火烧熟全搁嘴里嚼吃,见了这二十多丈的蛇身,倒真不知从何下口了。

正犹豫着,就见这大蟒悠悠的睁开了那双灯笼大小的巨眼,只是此时已无红光闪烁,眼中尽是怯懦,身躯也是微微颤抖。

“嘿嘿!你这畜生,竟也敢扰了小爷清净,快些给小爷说说,你这般巨大身躯,让我如何烹调啊?”宁渊见这大蟒如此胆小,便有心唬它一唬。

“天下哪有你这般人哩!想要吃人家还要问人家如何吃法。你这人也好生无礼,也不管青红皂白上来就打,真是…真是……”

这大蟒听了宁渊如此眼论,一双巨眼水雾蒙蒙,眼泪都要下来了。但它乃妖身修道,常居深山,从不与人交谈,惊惧之下,话也说不清了。这大蟒还会人言,是个女子声音,兼且软软糯糯,听起来倒像是江南女子说话一般,还甚是好听。

“你可会化作人形?”宁渊问道。

“会的。”大蟒弱弱答道。

“这却是了!小爷我在这峰顶吐纳元气,宁心静气的。你也不化作人形,这般巨蛇,谁人见了心里不怵。”宁渊心中还有气在,忿忿然道。

“人形哪比我这蟒身巨大。我们妖类吐纳元气之时都是原身吐纳,好容下更多。瞧你也是修道之人,怎么这般浅显道理都不懂得。”大蟒自觉话中有理,声音也大了许多。

“呃……小爷我一向潜心修道不问世事。”宁渊可不想在这大蟒面前漏了底子,他才入道门,老道也不跟他讲这些琐碎之事,故而对天下各类修行之事,还真是不甚了之,“我且来问你,我听人讲这莲花山过了当阳峰才有异类修炼,怎地在这仙珠峰就碰到了你了?”

这宁渊向来不是稳定性子,说话之时不住地走动走西迈步不已,大蟒怕他再给自家来那么一下子,这硕大蟒头随着宁渊步伐东一挪西一翻,也觉疲累。便念了一个口诀,摇身变成了一个白衣少女来。

这女子一身素白长裙,粉腮红润,秀眸惺忪,细腰盈盈可握,当真是撩人心怀。

宁渊心头暗赞:“果然是个美人儿。咦……‘盈盈可握’这词好似不是说这腰来…却又是说的什么来……”

那巨蟒化作的女子心思单纯,见宁渊双眼盯着自己不放,也并未多想,上下打量自家这穿戴女红来,怕是变出了什么差池,才让这少年道士紧盯不已。

宁渊自觉失态,低头咳嗽一声,说道:“哎!问你话呢,快些答复。”

那女子嗔怒道:“哎哎哎!人家也有名字的,叫作白素素,真是无理。要说这为何我在这仙珠峰上,却是说来话长了……”

这仙珠峰顶,皓月当空,一人一妖对坐,卧膝长谈。

宁渊听了许久,也听出许多门道来。原来这妖族修炼,也有分派,作七十二山三十六洞。

为首的称作妖族七大圣,这坐镇莲花山的就是七圣之一的玉蛟王玉玲珑。

这白素素跟玉玲珑乃是同宗,血缘还颇近,能算的上族妹,但这妖族之属对于姓名之类并不看重,只凭自家喜好,所以同宗不同姓也颇多。

异类修仙,自古便是道门不容。

佛家讲求有教无类,便是妖魔之属只要一心向佛也能收录,所以这佛教之中也颇有异类修炼。

这魔门神魂法门,初期最需法器防身,妖物精怪肉身强横,用来炼作护身法器最好不过,所以常有魔门弟子捕捉这些妖修。

妖物之躯虽对于道门无甚大用,但是道门向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却是最容不下这些妖修了。

妖精之属,也修真气,这一点和道门一般。只有一些天生异种,力大无穷之辈,或者学不得道法的妖精才会修习佛法。但是妖修本是山中野兽,偶然开了灵智才踏入修道之途,不如人族有门派传承,所以基本上都没有上好法诀修炼。往往境界要比人族修士高,却在斗法时每每吃了法诀的大亏。

妖族七大圣,都是天生灵物中的个中翘楚。一落生记忆力就带有天赋法诀,所以才能修到高深境界。

若不是这妖族七大圣个个修为高绝,到了能与道、魔两家各大门派分庭抗礼的程度,早就被这两家除得干干净净了。

这玉蛟王修为也到了渡劫境界,却在渡劫当中失踪,至今下路不明。有人说是渡劫失败,被劫火烧成了飞灰,亦有人说是被人偷袭,众说纷纭。

这莲花山脉先前虽是玉玲珑一家独大,但也并未收编全山的妖修。如今不知所踪,便有原先被压制的妖修蠢蠢欲动。就连自家的山中洞府现在也被其他妖怪占了去。

原来,当年被凌老道诛杀的那头黑熊怪,就是与其他妖修争斗失败才窜逃到五指峰的。

这白素素由几个忠心手下护佑着,才逃到了出来。

她虽未曾去过凡人地方,却也知晓道、魔两家的厉害,所以也不敢跑出这莲花山太远,就在这仙珠峰躲藏了起来,好在那些占了洞府的妖修只是贪图玉玲珑洞府灵气,也未曾派人追捕她。

这白素素说完这些,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幸好我还有三个忠诚下属,裂天虎和飞天蜘蛛去别处寻找藏身之处去了,此处还是离莲花山靠地太近了些,可能得些日子才能归来。猪九戒现下正在山脚巡视,待他稍后上山来了,我再引他与公子相识。嘻嘻…这猪九戒原身是个野猪精,却最烦别人‘野猪野猪’的唤他,这名字还是央求玉姐姐给起得呢……”

“唉……你这野猪兄弟是再也上不来了也……”宁渊哪想到大水冲了龙王庙,把人家的护法给吃了,也觉愧疚,心中暗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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