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路上,宁渊二人怕火龙堂之人追踪,专拣林木茂盛不见阳光之地穿行,此举是怕火龙堂有人用神魂在天空窥查。
宁渊又怕身上细甲出卖自家,用芭蕉叶子拿着树藤捆了又捆,包成粽子一般。每到一处山峰,都要攀到顶峰运佛家眼识之力好生探查一番。
如此这般走走停停,八天之后,才来在了青云峰。宁渊因怕自家这身打扮太过惊世骇俗,不走山路,尽是攀援绝壁,好在白素素也不是凡人躯体,这般折腾也倒能承受。
第九日的正午时分,一人一妖从一处山壁攀援而上。宁渊拨开遮身叶片,指着一处小院说道:“这便是我无为道宗了。”
白素素从未出过大山,也未曾见过道家门户,听山中见识广博的妖精描述道家山门华丽壮阔,珍兽稀禽、仙果灵根多的数不胜数,眼见这无为道宗宗门竟还比不过自家洞府广阔,群疑满腹,望向宁渊。
宁渊知她心中所想,学当年周正乾那般:“别瞧我无为道宗房屋破败,这修道一途,全凭己身。山门修的便如天门一般,门徒皆是废物又有何用。”这句话铿锵有力,不卑不亢,说得白素素是臻首频点,连赞:“高人也高人也……”听得宁渊是面红耳赤,汗颜不已。想是当年周正乾应该亦是如此了。
老道这些日子相当逍遥快活。
这扬州城张员外的儿子被老道一番救治,还吃了一颗“九转金丹”,不仅疾病全消,兼且浑身力气,一月之间讨了三房偏室。扬州四大才子之首的汤伯虎得了老道一颗“大力神丹”之后,这八房妻妾原先每日竹排度日,现今是夜夜欢歌。
这扬州城四大才子和张家少爷倾力宣传之下,老道的“大力神丹”名头渐响,求医问药之人颇多,“大力神丹”供不应求。
凌老道深知奇货可居之理,每半月才出摊一次,一次仅售十颗,价高者得,狠赚了几笔。宁渊这小子又不在身边拌嘴,每日里与大黄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今日里,老道与大黄酒足饭饱。躺在院中躺椅之上,哼着**小曲,逗着大黄戏耍,正乐呵间,院门外起了脚步声音。睁眼望去,一个白衣少女怯生生站在院门,旁边还站着一个裹得如同粽子一般的人。
老道见这少女生的美艳,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赶忙站起身来,招呼道:“这位小姐快坐!恰巧这‘大力神丹’刚炼制了几颗,老道便与你取来……”
却听女子身旁那“肉粽”笑呵呵说道:“牛鼻子,见了漂亮姑娘你就装不认得小爷了。你这‘大力神丹’女子也能吃的?”
在凌老道听来这声音就如哭丧一般难以入耳,他知道是宁渊这小子揶揄,也不接话。复又躺身假寐。大黄倒是见了宁渊颇是亲热,狗头乱拱,却对白素素似有抵触,时不时呲牙咧嘴一番。
“从今天起,你住西偏房北边这间。夜里若有那登徒浪子敲门就喊我。”宁渊对白素素说道,“房间里不甚干净,你且先去打扫一番……”
话音未落,只见老道一个跟斗翻身过来,指着宁渊大骂道:“道爷我才是这无为道宗宗主,你这小贼却在这指手画脚…咦…这位姑娘颇有玄机在身啊……”
白素素盈盈一礼,轻声说道:“仙长慧眼如炬,小女子本是莲花山妖修,因洞府被人占据,无处容身,才随丁公子前来叨扰。万望仙长成全,收纳小女子。”
她天生魅惑,虽然心性纯洁,但这话说出来却是颇为动听,别有一番风味。
“妖修……”
凌老道围着白素素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瞧得白素素面红耳赤,浑身的不自在。却听老道口中念念有词,说道:“你且躺在这院中,化回原身,让我看看你是什么变得。”
“呸!牛鼻子,你也不怕她把你这小破院撑破喽!”宁渊扯了白素素坐在了院中石凳之上,“老道你先坐下,且听小爷给你分解一番……”
宁渊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说道一番,扯下身上藤蔓,让老道观详一番。
老道打量了许久,才悠悠说道:“这细甲名唤‘火龙护身铠’,这般说法倒也不全,因这‘火龙护身铠’是头盔、铠甲、靴子齐全才能这般称呼。这种护身铠甲,乃是火龙堂专有,想必这人是火龙堂弟子了。这魔宗小子若能身着全套‘火龙护身铠’岂能让你一拳打得魂飞魄散。也亏你小子自小跟扬州城这些泼皮无赖掐架,打架只知道往头上招呼,若是你这拳打在了这魔修身上,现在死的恐怕就是你了。只是魔修初级法器,单从这随意起的名字就知非是珍品了。”
宁渊有心请教修炼之事,便让白素素自去打扫房间,随老道进了书房。老道随手一挥,布下一个隔绝神识探查的法阵,这才说道:“小心总是对的。这‘火龙护身铠’你以后还用的上,就先收了吧。”
“我从道藏经书中也看了魔宗修炼法门。这炼神一途需得有幻境法阵才能修炼,老道咱这无为道宗可有这般法阵?”宁渊问道。
魂魄之物,藏于人身头顶百会穴,道家别称“泥丸宫”。
魔宗第一层炼神之法,便是教人意志坚定,不受外物诱惑。
常有鬼怪志异小说这般说:“有一孩童,夜间睡眠之时,忽觉窗外有声唤他。睁眼外瞧,见一女子手里拿了儿童玩耍之物。这孩童大喜,随着那女子而去,然后便再没醒来……”这就是意志不坚,魂魄被人勾走。
魔宗大派之中,专有为初入门弟子锻炼神魂的法阵。进入阵中,便会浮现前生今世,让人尝尽酸甜辣苦。
若能出得此阵,魔宗弟子就算得修成魔宗第一层炼神之境。若是出不来,这个魔宗弟子便不断游离于幻境之中。
魔门修炼,本就遵循天道弱肉强食之理,出来便还是魔宗弟子,出不来,那就是无魂烂肉一堆,任你自生自灭去。
“这个…道爷虽然对这法阵一门颇有造诣,但本门因是新创门派,原先也是只修道法,比不得魔宗大派底蕴深厚,所以这幻境阵法倒是没有……”老道面色微红道,“不过,你可以去魔宗借这法阵一用……”当下说了一个法子出来。
宁渊听老道所传方法,虽为名门大派不齿,转念一想自家又算不得什么名门大派,这法子又实用,也就采纳了来。复又问道:“这青云峰灵气衰微,这白素素以后修炼可又如何呢?”
“你以为道爷我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全凭道爷这‘大力神丹’了。到时候分润这女子几颗,就不用挂怀这元气不足了。”老道现下一提这“大力神丹”就眉飞色舞,得意非常。
“呸!你弄得那些腌臜玩意也值得出来显摆。你以为小爷不知道你那脏脏心思。”宁渊唾弃道。
“混账东西!你懂得什么!道爷炼的这叫‘聚灵丹’,道爷虽然修不成阴阳气劲,但也窥出了几分吐纳法门。这聚灵丹是老道凝聚天地元气炼制而成,吃一颗就能顶寻常道门弟子十天吐纳。给那些凡夫俗子吃的,却是掺了许多东西,灵气也少了甚多。”老道丝毫不容宁渊质疑。
宁渊听老道说的义正辞严,也知这老道平时虽然奸猾,确也颇有善心,也信了老道,便不再追问。
如此,这白素素算是住了下来,每日里浆洗衣物清扫屋子,颇有贤妻良母之风。老道也难得见自家小院如此干净,倒也默认了白素素这个房客。
老道虽然言语诙谐,但却不失为良师。宁渊在修炼上但有不解,老道话不说多,一语便能切中要害。
这月余里,宁渊便遵老道所说,暂放魔法不管,专心修炼佛、道法门,巩固两家根基。因这阴阳气劲虽是无为道宗三家齐修之前提,却又以三家法门根基,三法提升,才能带动阴阳气劲愈发壮大。
宁渊内视之下,胸腹和肚腹之间,分藏佛门法力和丹田之处隐隐有丝微黑白二气,若不细查真能略过。这颅内泥丸宫中,却因未曾习练魂法,识海之内空空如也。
虽是这般,宁渊也喜不自胜,他先前只修成佛门眼识之时内视尚不见阴阳气劲,修成道法之后,这阴阳气劲确是有了些微增长。虽是满心盼望早些习练魂法,但也知修炼之事只能循序渐进,只图快速,是万万不能的。
修炼根基道法同时,宁渊也不忘操练娴熟对敌法术。
他与那火龙堂冯鸠对阵之时,真气未成,“镜花水月”这等玄妙之法也使不出来,虽然是两人境界相差太多的原因,还是让宁渊心里怏怏。那一战中,靠的还是学自佛门龙象般若超胜经的“虚空劲”法门才能险中求胜。
佛门佛法,传说有八万四千法门,是否真有如此繁多,却又无从考证了。佛法最重心悟,常有佛子从一种根基佛法中练出数种佛家法门。宁渊参详道家典籍所讲两仪相生相克之理,竟让这小贼领悟了“虚空劲”这等在佛家八万四千法门中排名靠前的法门。
修习佛法,一拳一脚之中凝聚佛家法门。“虚空劲”最善压制其他法力运转。宁渊轰下冯鸠的那一拳便带了“虚空劲”,让冯鸠神魂之力运转不得,这才奏效。
老道下山之时又给宁渊买了一身衣物,宁渊穿戴了,瞧来瞧去,竟像是一身樵夫打扮,暗骂老道吝啬。
穿衣之时,指尖触碰到脖颈间的链子,突觉这链子如今是越来越凉,任你戴它多久都还是那般。先前急着赶路没有功夫查看,此时闲暇下来,解下链子,放在油灯之下,细细观瞧。
链身原是由三十四块白玉串成,中间串着一颗六棱黑石。
宁渊小时候每次把玩这个链子,都通体璀璨,甚是漂亮,此时却已暗淡了许多。若不借光,自家已无光辉闪出。宁渊思忖此物许是法器之属,催动真气注入其中,这链子还是未有任何动静。虽为不解,但因是家族传承之物,却不能问询老道了。宁渊也是有决断的人,见实在搞不明白,就又放下这事,继续打坐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