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竹马
江荭深深叹了口气,抱膝坐在**上,紧紧地抓着肩上的衣服,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被子上暗色的花纹,身子颤抖了起来,说:"我们江家在九华派里传承多年,实际上靠的是藏在各个房中的黄铜做的管道,就是房中发生再细微的事情,我们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端木玉心中一凛,背后汗毛直竖了起来,一瞬间盘算了七八个从九华山上逃走和不下十种解释之前在这房中发生的密探,用力咽了口口水,小意问道:"那,师父都知道了些什么?"
本是紧张无比的江荭看到自己二师兄那么小心谨慎的样子,一下子笑了起来,可一想到这人才和自己共赴了云雨,脸色又红了起来,再低下了头,说:"这些管子很多年没用过了,不少都已经坏了。剩下能用的也就只有明白房里那一个,三师兄房里那一个,还有几个师弟房里的。好像是多年前九华山上曾经发生过地震,又加上当时的掌门本就讨厌这些手段,就放任了去。爹当年也想重新把这些管子都修好,可苦于没有好的时机,更担心一旦事情败露会有损自己的清誉,就将将就就拖到了现在。也不知道哥哥从哪儿知道了这件事,就央求了爹告诉了他其中的关窍,想来现在也还在铜管边偷听呢。"
端木玉总算是放下了心中一桩大事,转念一想,若是他们早知道,自己怎么可能活到今天?自嘲地笑了笑,接着问道:"看来,是白日里我们几个自己将踪迹都说了出来,也难怪大师兄都知道了。可小师妹,大师兄究竟是从哪儿弄到了这么一大笔钱?先不说路上伏击我和明白的那些三流杀手,但是阎王令和无常剑便不是轻易出山的角色。如果我没有记错,上一次阎王令和无常剑出手时要价五千辆,而那个嗜更是千金一命。就算把整个九华派给卖了,都那不出这么多银子。"
江荭飞快地瞥了端木玉一眼,又低下头,说:"哥哥,他已经把九华派给卖了。"
端木玉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用一种很诡异的声音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哥哥,已经把九华派给卖了!"江荭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自己都觉得荒谬,说:"九华山的房契、地契,就是这整座山都被他卖给了唐家,说是等他当上了掌门就还。"
端木玉一下子拍碎了桌子,只听到木片乱飞与茶杯摔碎的声音,好一会儿才平静了下来,说:"他是真的疯了,还是根本就是个傻子?把整个九华派给卖了,就为了当上这么个什劳子九华派掌门!他难道就没有想过,没有九华派哪里来的九华派掌门?师父,师父他居然真的放任他去干这种混账事情?师父是不是也跟着疯了?"
江荭点了点头,说:"他们两个早就疯了,在爹当上武林盟主的时候。哥哥一门心思想要当这个九华派掌门,就算和而二师兄你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何况这个小小的九华山?爹也不管哥哥用什么办法,只要将这个位置夺回来就够了。我也不是为了九华派才将这件事告诉二师兄你,我只是,只是想你们都活下来而已。"
端木玉踩着茶杯的碎片和木片来到了江荭面前,抓住了她的双肩,说:"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这个九华派成为唐门的一部分了!如今可以任由唐四公子任取任予,我们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对方可是唐四公子,这个江湖上最会做生意的人,不将我们盘剥干净是不会停手的!"
江荭轻轻拍开了端木玉的手,问道:"二师兄,你觉得什么是一个门派?山门吗?武功吗?"
端木玉摇摇头,说:"不是,是人心,只要聚集了人心,就有门派的存在。"
江荭缓缓点了点头,说:"虽然不想承认,但哥哥用这个理由说服爹的时候,我也被说服了,才没有多阻止他卖地。既然二师兄也知道,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聚合人心。"
端木玉苦笑道:"哪有这么简单,除非,小师妹你来帮我。"
江荭没有丝毫犹豫地开口:"如果我不准备帮二师兄,就不会来这里了。"
"即便我要毁了你们江家百年来的声誉,甚至把你的哥哥打落尘埃永不翻身?"端木玉试探地问道。也不能怪他不相信小师妹,只是此事关系太大,稍微行错一步,永不翻身的就是自己了。
江荭直直地盯着端木玉的眼睛,说:"我不在乎那些东西,我在乎的从来只有二师兄你一个。"
端木玉听了直叹气,说:"小师妹,你知道??"
江荭伸手捂住了端木玉的嘴,说:"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不用说了。"可自己刚说完这句话,接着就哭了起来,呜咽道:"二师兄,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
端木玉本想安慰她,可这什么说什么都苍白无力,便走出了房门,学着刚刚的明白,坐在了门口,若有所思地望着还没有亮起的天边。
远远的,江荻提着把剑走了过来,将剑架在了端木玉的脖子上,说:"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乖乖将掌门之位交出来,我可以看在妹妹的份上,饶了你的性命;二是,我现在就在这里杀了你,理由是非礼我的妹妹。"
端木玉没有来地烦躁了起来,听着房里传出的隐隐的哭声皱起了眉头,说:"大师兄,你杀不了我的,还是回去好好歇着吧。只是,大师兄,主动的那个可不是我,是小师妹啊。"
江荻被他这一番撕破脸皮的话气得连握剑的手都颤抖了起来,竟在端木玉的脖子上拉出了一道浅浅的伤口,说:"这人前一副温润君子的样子,谁能知道背后会是个厚颜无耻的性子?我妹妹的清白都送给了你,你居然能说出这种混帐话来!"
"那又如何?难道师弟我说错了吗?"端木玉反问道:"是大师兄平日里只知道争权夺利,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教导不好,又怎么能统领我们九华派?如果真的让你做了这掌门位置,我们九华派才真的要面临灭顶之灾了。大师兄,还是那句话,回去歇着吧。"
江荻深知自己不可能真的就这么劈了眼前的家伙,晚上一番算谋,居然全都落了空!阎王令和无常剑被抓,嗜失败逃走,那场后厨燃起的火根本就没有烧起来。反倒是自己这一方,居然连妹妹都赔进去了。自己那妹妹,长得不差,如今武功更是厉害,可这脑子怎么就拴在这个不要脸的男人身上?就不该让她练武功,就该让她天天读女诫之类的,也该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清誉!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紊乱的气息平静了些,问道:"很早以前就想问你,为什么不肯娶妹妹?如果你娶了她,就是半个江家人,爹说不定就真的将掌门之位传给你了。"
端木玉冷冷一笑,两指推开了脖子上的剑锋,说出了出生以来最为嚣张的话:"那又如何?难道我要的东西就一定要仰仗妇人之手?还是说,就因为我这张脸,我这辈子难道真的得做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大师兄真的是说笑了,我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江荻松开了剑,任由剑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接着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说:"我还以为师弟你是个小人,却不知道你还是个短目的小人,还真是和你的名字一样。明日你不是召集众人去演武厅吗?就让我们看看,究竟谁会是最后笑着的那个!"
端木玉站了起来,随手拂去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将手负在身后,认真地看着江荻,说:"那么,就依大师兄所愿,明日就让我们决出高下吧。"
房门被人从背后打开,江荭衣衫不整地走了出来,拉住了端木玉地衣角,说:"二师兄,你答应了我的,你记得你答应了我的。"
端木玉往后退了半步,与江荭拉开了些距离,将衣角从她手中抽出,说:"我说到做到,自然是不会忘的。"
江荻一巴掌扇在了江荭脸上,说:"你真的是丢尽了我们江家的脸。"
江荭的脸上本就还有些一个人偷偷哭的泪痕,被江荻一巴掌实实在在打在了脸上,又多了个五指印,看起来才真是雨带梨花好不可怜,说:"哥,我的事不用你管!"
江荻扯开了她的衣领,指着上面的红痕,吼道:"还说不要我管!都成这样了,难道你要等怀了他的种,才让我来管吗?"
江荭用力推开了江荻,带着哭腔说道:"你什么时候管过我?现在,还不是因为我丢了你的脸,你才在这儿教训我?滚,立刻从我面前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
就在这时,端木玉重重咳嗽一声,说:"要吵请两位回去吵,我累了,想要休息了。"
那对兄妹都是一愣,竟不曾料到他居然可以如此绝情,面对刚献身于自己的竹马之交,居然可以就这么冷漠地让人回去,连丝毫维护的心思都没有?江荻心中大寒,而江荭的心却痛了起来。
端木玉看了眼自己凌乱的房间,摇摇头,说:"算了,这房里也实在住不得人,我先去明白那儿打搅一晚上。两位若是想吵,就请继续,也不知道巡山的师弟什么时候会过来,好自为之。"
最后那四个字,意味深远,让那两人都打了个寒颤。
直到端木玉真的离开了两人的视线,江荭才颓然地瘫坐在地,哭道:"为什么?为什么?"
江荻深深叹了口气,对自己的妹妹真的是丝毫办法也没有,也不知道爹知道了又会闹成什么样,说:"妹妹,我先送你回去吧。"
江荭胡乱抹着眼泪,质问道:"哥哥,你们真的要不死不休吗?"
江荻抬起头看着清冷的月色,想着那人脸上冷漠的表情,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有些后悔招惹了那人,说:"实非我愿,但为势逼,我们已经没有和解的可能了。你明明知道他一个心思就在那个明白身上,你又何苦作践自己呢?"
江荭哭累了,抱着双膝,说:"我总是不相信的,不相信他真的能对我这个青梅竹马的小师妹这么绝情。哥哥你是个男人,你不会懂的,女人是只有彻底绝望后才会坚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