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架空,武侠不涉及朝堂。这章里面有红楼梦里面“妖精打架”的典故,第一次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就想着一定要写一次!然后看到老猫写的那一章,有种终于这次轮到自己的时候!)
江荻接着又咳嗽了两声,脚下也踉跄地退后了两步,果然还是受了内伤,靠江荭的搀扶才勉强没有摔倒,说:“之后妹妹就拜托掌门您了,相信您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也会哈好好照顾她的。至于爹他,很快也就会离开九华山了,一日为师,也劳烦掌门好生照顾了。”
端木玉收起了剑,点点头,说:“那是自然,本座必然会照顾好师父与小师妹的。”
江荻扬起了头,深吸一口气,感慨道:“我决起而飞,抢榆枋,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我这只蝉,还是走了。”
端木玉看着江荻离开的背影,竟生出无数的感慨,他是蝉,难道自己就是鹏吗?
明白拍了拍池水墨,问道:“刚刚江荻说了些什么啊?”
池水墨收回了看向江荻的目光,长叹一声,说:“那是个故事,讲的是蝉与麻雀嘲笑高飞的鹏鸟,说自己飞起来之后,如果碰到榆树或者檀树就会停下来。就算是飞不到树上,最多不过就是落到地上罢了,又为什么要飞到九万里的高处再向南飞去呢?”
明白还是没有听明白,问道:“鹏鸟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池水墨苦笑了下,说:“那是庄子的逍遥游里面的一段,我也不记得了,听大师,听江荻说了两句,才想起来似乎有这么一段。等掌门师兄忙完了,你去问他吧。”
明白只好作罢,看端木玉还要继续忙的样子,就说:“那我还是先回去睡觉了。”
池水墨赶紧拉住了她,说道:“你应该知道人不是江荻杀的,为什么不说呢?”
明白摇摇头,说:“我答应玉哥哥了,而且,总觉得不能说出来。”
“直觉吗?”池水墨道:“那你还是赶紧先回去休息吧,这儿一时半会儿肯定结束不了。掌门师兄如今可是我九华派真正的掌门了,未来的掌门夫人,您走好。”
迟钝如明白也听出了他语气中调笑的意味,狠狠瞪了他一眼,便挥挥手,走了。
端木玉这才走了过来,拍了拍池水墨的肩膀,说:“三位长老在叫我们,我们过去吧。”
池水墨叹了口气,说:“掌门师兄,你有没有觉得,她变了?”
虽然池水墨没有明说,端木玉也知道他说的是明白,说:“人总是会变的,尤其是她,一旦开始改变,就一定会被察觉。本是一壶无色的泉水,如今也被染上了些颜色了。”
池水墨撇过了头,问道:“那掌门师兄,你会后悔吗?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她了。”
端木玉笑了笑,可脸色却苦了起来,说:“有些时候,我也会想起之前那个懵懂无知的明白,只是这个江湖,由不得我们不变,由不得她不长大啊。她那个爷爷从小将她养在深山之中,养出了一个如清水般的人儿。可是这江湖是浑水,她怎么可能脚不沾泥就明白什么是江湖呢?我知道你担心她,可还有我,我不会负了她,更不会让其他人伤害她的。”
池水墨不知为何,并不相信自己师兄的那句话,心中隐隐觉得,他并不能信守他的承诺,但也不愿在此时多做纠缠,便点点头,说:“快走吧,师叔们该等急了。”
端木玉真的低估了师弟们的愤怒,一个个盯着还愣愣坐在椅子上没动的江远山,那严重的怒火,他看得一清二楚,却不知该如何平息。
宋明清见这场面僵了下来,开口劝道:“师兄,要不然,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端木玉点点头,说:“小师妹,你先扶师父回去休息吧。”
江远山推开了江荭搀扶的手,自己站了起来,说:“过两天,本座便会下山前往武当派准备武林盟主的继任大典,怕是我九华派的继任仪式就没空参加了。想来三位师弟也有经验,本座就放心交给你们了。端木掌门,还望九华派在你手上能够发扬光大。”还不等端木玉说些什么,他便大踏步离开了演武厅,一步一步坚实地踏在地上,连一丝颤抖都没有。
端木玉从没有像今天一样佩服过自己的师父,那一步步坚实的脚步是走给所有人看的,就算他的儿子倒下了,他依旧没有倒下,他依旧是他的武林盟主。
另一边的明白并没有回去睡觉,她一个人坐在地上,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干脆躺倒在了草地上,望着天空发呆。周围是熟悉而又陌生的九华派,烦闷地闭上了眼睛,烦躁。
“一个人躺在这里干什么?不回房里睡觉?”空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明白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朝空谷挥了挥手,说:“兰哥哥,你挡着我的太阳了。”
空谷觉得好笑,学着她的样子也躺在了草地上,说:“太阳什么时候成你的了?我说,太阳是我的,你又能怎么样?”
明白狠狠地瞪了眼身边那个男人,说:“不能怎么样!兰哥哥,你今天真闲。用哥哥的话来说,明明今天是九华派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去管管?江荻可是被赶下山了啊。”
空谷无奈地笑了笑,说:“只是赶下了山?看来,端木玉手下留情了啊。”
明白弹了弹他的脑袋,说:“兰哥哥,别把玉哥哥说的跟坏人似的,明明是江荻自己撞到了他的手上,是他自己找死。”
空谷皱起了眉头,轻声问道:“你觉得江荻该死吗?”
明白愣住了,本来想点头,却还是摇了摇头,说:“要人命,这总是不好的。”
空谷笑叹一声,接着大声笑了起来,说:“要人命,那当然是不好的,可现在这江湖中,谁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怎么管他叫‘江荻’了,平时不当着他的面叫‘荻哥哥’的吗?”
明白挠了挠头,说:“我也不知道,叫着叫着就成这样了。”
空谷一愣,是啊,连明白都变了,学会人前一套了,说:“算了,不说了。”
明白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袖,说:“兰哥哥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为什么你没有去管今天九华派的事情啊?”
空谷将自己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说:“管闲事,那是要有本事的。现在我内伤未愈,连阎王令那种家伙都打不过,还管九华派的闲事?平时那些门派小打小闹,我也就仗着武功高闹一闹,那死的人自然就会少了。可今天,我是没那个力气,而且还有你在,端木玉不会下死手的。还有昨晚上,那个妖精打架,人总是能活下来的。”
“妖精打架?那是什么意思?”明白问道。
空谷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眨了眨眼睛,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开口:“你,去问你的玉哥哥吧,我说不出口。”
明白撇了撇嘴,说:“你们怎么什么都让我去问玉哥哥?”
空谷居然从中听出了埋怨的味道,问:“怎么?生你玉哥哥的气了?”
明白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只是,只是今天觉得好难受。明明人不是江荻杀的,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说是江荻干的,就连那个说是不会说谎的百晓生都那么说?还有,明明他们都是师兄弟,为什么要互相,互相,啊,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空谷又弹了弹明白的脑袋,说:“没什么脑子,就不要想这么多了。百晓生为什么会说谎我不知道,究竟是谁杀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猜到了一些,你不用说,反正你一定答应了你的玉哥哥不跟别人说的。死的那些九华派弟子都是和他亲近的,必然是有人想要削弱他的势力,既然不是江荻干的,估计也就是那两个中的一个了。但归根到底,杀那些人都是为了江荻,即便不是他动的手,怪责在他的头上也没什么错。能说服百晓生说出这样的谎话,也只剩下了这么个理由。而他们师兄弟之间的事情,哪里能用‘手足之情’这四个字来形容?江荻恨了端木玉一辈子,端木玉忍了江荻一辈子,再加上那个九华派掌门的位置,落到这么个结果,已经是好的了。真该让你看看其他门派里的内斗,想当年巨鲸帮为了争夺帮主的位置,门下弟子自相残杀,死了近一半的人。你可别忘了,江荻没有死,而这掌门的位置已经在端木玉手上了。”
明白还是摇摇头,说:“我还是不明白,那只是个位子而已。”
空谷笑了起来,说:“那个位置代表的是一个门派中至高无上的地位,代表的是江湖中举足轻重的分量,更是整个门派的人心所向。怎么会只是一个位子呢?我唯一感到惊讶的是,那个端木玉居然真的手下留情,没有杀了江荻,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偌大的祸患。江荻不死,他端木玉怎么会睡得着,又怎么可以睡得着?还有那个已经成了武林盟主的江远山,弃车保帅,丢到了自己的儿子,保住了自己和女儿,也算是另一种气魄了。”
“为什么兰哥哥什么都没见到,却猜得差不多了?”明白问道。
空谷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道:“看多了,自然也就猜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