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玉不满地看了唐瑜一眼,问道:"唐四公子,您还有其他的吩咐吗?"
唐瑜有意无意地瞥了明白一眼,眼珠一转,微微一笑,说:"江荻现在已经往南边去了,端木掌门就真的放任他下去?若是他真的照你我所猜测的那样,去投靠信天教可怎么得了?"
端木玉笑了起来,说:"若是唐四公子担心这点,那就大可不必了,信天教那儿,本座已经布置了先手。就算江荻再怎么折腾也没用,那儿是不会收他入门的。"
唐瑜有些吃惊地张大了嘴,却也很快用折扇遮住了,意义不明地笑了笑,说:"想不到端木掌门出手如此之快,江荻败在你手上居然还留了条命,真是他上辈子积德了。我也不杵在这儿打扰你们小两口了,端木掌门,可别忘了欠我的钱啊。"
端木玉点点头,说:"那是自然,唐四公子认钱不认人的性子本座心知肚明。"
唐瑜打了个哈哈,摇着折扇慢慢走了,竟还哼起了小曲,看来心情真的很好。
端木玉无奈地摇摇头,低下头看着明白,说:"晚上师弟们说是要热闹热闹,你也一起来吧。"
明白却没有回应他的问题,问道:"玉哥哥,你真的会放过江荻吗?"
端木玉一怔,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江荻他已经走了啊。"
明白垂下了眼帘,抿了抿嘴唇,说:"刚刚,玉哥哥动了杀气,我以为你会动手。"
端木玉轻轻叹了口气,说:"我不想骗你,如果江荻他愿意退一步,我不会杀他。只是他如果还执迷不悟,陷在他那个九华派掌门的千秋大梦里,我是一定要把他打醒的。我废了他的武功,可从小学到大的那些剑招也是可以重新拾起来的,也难保是不是多年以后他仍能东山再起。可毕竟我们是师兄弟,我真的也不想走到那一步。唐四公子的担心很对,所以我早就已经拜托了芜菁长老去处置了。一旦江荻真的抱了那样的心思,我必然将他斩于剑下。"
明白伸手抚摸着端木玉的脸庞,说:"我也很想说,我不介意玉哥哥杀了他,可我真的不懂,为什么你们师兄弟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兰哥哥让我不要多想,这都是江湖上事情,只是我现在不懂罢了。所以,玉哥哥,尽管去做吧。"
端木玉又一次将明白搂在怀中,深吸了两口气,说:"那我先去应付唐四公子了。"
明白在门外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站了起来,推开门回去睡觉去了。
唐瑜看着端木玉走了出来,好一通调笑,才问道:"端木掌门,这五万银子可不是小数目,您想怎么在这半个时辰内凑齐?还是您真的准备让那些师弟们将江荻给的银子都吐出来?"
端木玉领着唐瑜到了自己房中,从房中一暗格中取出了一叠银票,递给了唐瑜,说:"唐四公子,数数吧,这里应该有五万两了。"
唐瑜将信将疑地将手上的银票数了一遍,果不其然,正正好五万辆,可这钱是从哪儿来的?这可是普通一户人家几辈子的吃喝用度,他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得出手?近十年来,九华派的所有钱财往来都暗中掌握在自己手里,所以自己才有底牌逼着江荻将这山上的一切拿来抵押,这才有了今天在演武厅的一幕。对面坐着的那个男人心知肚明,自己是打着来帮他的名义来削九华派的面子来了。真不该一时嘴贱,说什么拿出五万辆银子就放过他们,他居然真的拿得出来!深吸一口气,问道:"端木掌门,这五万两银子不会是您从小攒下的体己钱吧?"
没想到,端木玉居然真的点点头,说:"这是家父多年来断断续续给本座送来的,本座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居然会用在此处。"
唐瑜咽了口口水,吞吞吐吐地问道:"端木掌门,令尊究竟是干什么的啊?即便是花钱如流水的唐门,家父也不可能给这么给钱啊!二十年,一年就是两千五百两,这都够你们九华派一年的开销了。真的是海水不可斗量,端木掌门居然是个世家子弟。"
端木玉摇摇头,说:"本座家里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否则本座怎么可能如今还在江湖上飘荡?家父是念在家母早逝,本座又早早地被丢到了这九华山上,在钱财用度上面自然是不会短了本座的。可惜就是他一向花钱如流水,这点可一点都不逊于唐门,根本不知民间疾苦,给的钱就多了。"
唐瑜侧着脑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下端木玉,说道:"不知民间疾苦?听这口气,还不知端木掌门那位父亲到底托生于哪家王公贵族呢。我是无意打探,毕竟端木掌门依旧是端木掌门。可我也不得不多问一句,既然端木掌门有此家私,为何不在九华派没钱置办年货的时候拿出来?我可是记得,江荻来借钱的时候,在我面前好一通抱怨。"
端木玉苦笑道:"那个时候,本座还不是九华派掌门啊。"
唐瑜掩嘴一下,说:"所以说,我还是欣赏端木掌门一些,有的时候什么都不做就是一步妙棋。如今这九华派掌门的位置终于到了端木掌门手上,那下一步,端木掌门又准备做些什么?千万不要告诉我,端木掌门真的准备止步于此。"
端木玉一挑眉,笑道:"果然什么事情要瞒住唐四公子,还真有些困难,看来唐门真的将那位百晓生的肚子喂得很饱啊。本座是不会止步于此,师父都已经是武林盟主了,本座又怎么会输给他?不过,既然唐四公子这么问,想来是愿意来插一脚了?"
"那是自然,这么有趣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耍一场?"唐瑜反问道。
端木玉给唐瑜倒了一杯茶,双手递到她的面前,说:"那就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唐瑜接过了茶杯,轻抿了一口,说:"好茶,好话,好说。"
端木玉接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笑道:"好一个,好茶,好话,好说。"
唐瑜放下了茶杯,环视了下房间,调笑道:"春宵苦短日高升,端木掌门,您这房间是不是该整理下了?看来还真是火热的一晚上,这房间里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了。"
端木玉叹了口气,无奈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昨晚上在这儿过夜的那个,不是你的小白白。反正你总会从三师弟的嘴里听到,还是我先说的好,昨晚上的那个是小师妹。"
唐瑜赶紧放下了茶杯,狠狠瞪着端木玉,说:"居然不是我那个可爱的小白白!不是我说你,端木玉,你想什么呢?要是,要是小白白她知道你干了什么,会原谅你才有鬼!还有她那个可怕的师叔,你想被他追杀吗?"
端木玉挠着脑袋,无不头痛地说:"明白也就罢了,被空谷盯上真是可怕啊。"
唐瑜突然皱起了眉头,说:"江荻是江荻,你要杀他,我一句话也不会多说。可是事情涉及到了空谷,可别怪我多说两句,那个人是空谷,江湖排行前十的空谷。小兰虽然平时做事有些过火,可也没有到需要铲除的地步。无论是谁动了他,就真的是和整个江湖武林正道为敌。虽然我也不想这么说,可就算我们这些人怎么讨厌他都可以,没有人会将他视为邪魔外道,也没有人会帮你的。想杀小兰那样的人,你一个人,是绝对不够的。"
端木玉淡然地看向了窗外,说:"空谷总是我向上爬路上的一个阻碍,我们两个总有一日会对上的。在那之前,我要让他身败名裂,只有那样我才有赢的机会。"
唐瑜被他话语中的寒意吓得打了个寒颤,在心中庆幸,幸好他没有看到,说:"这可不要算上我,跟小兰打架,这可不仅仅是武功智谋上面的事情,更加是人脉和人心上的争斗。"
端木玉将目光重新放到了唐瑜身上,说:"只是先这么一说罢了,我们先来说说今晚的事情。有个小忙,我想请唐四公子帮忙。"
唐瑜撇撇嘴,掂量了一下收益,说:"先说说什么事情吧,没好处的事情我可不干。"
端木玉从怀中抽出了一本账本递给唐瑜,说:"这是你那几个兄弟在滁州的账本,一不小心就落到我的手里了。这次你可被他们坑得不清吧?听说你那位父亲差点罚你在祠堂面壁半年,好不容易被你母亲劝着才罚了你几板子了事。就算你顾念他们是你的兄弟,他们顾念过你吗?别天真了,赶紧将他们都料理了,你的唐门门主的位置才能坐得安稳。"
唐瑜忍不住握紧了折扇,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说:"这是端木掌门的经验之谈?"
端木玉点点头,将账本轻轻放在了她的折扇上,说:"这份礼物可够大了,而本座要的,不过是宴会后两个时辰的不知去向罢了。如果有人问起,本座想要唐四公子这么说,本座在与你商议那二十万两的事情。"
"我可以问一句,端木掌门,您意欲为何吗?"唐瑜问道。
端木玉站了起来,伸手拉出了柜子后的一根黄铜管,说:"不是我不能放过他,只是我也不知道他究竟知道了些什么。人人都有秘密,我有,你也有,而我的秘密是致命的。江荻就不应该让我知道这些黄铜管的存在,从那一刻他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死人了。"
唐瑜将账本收进怀中,拍了拍手,说:"好气魄,这才是九华派掌门应有的风范,前些年你那个师父还真是让人不痛快。这个账本换一条江荻的性命,还算是一个合算的买卖。可如果明白知道了,你又准备怎么解释?或许她不会明白昨晚上你和江荭干了些什么,可她一定懂杀人这件事情。"
端木玉深吸一口气,说:"明白已经长大了,只是我们没有人意识到而已。但我确实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所以才来拜托唐四公子你的。她一向早睡,晚上宴会大家一定闹得很晚,她也一定会早早地回去睡觉。我要的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唐四公子是个精明的商人,不过是两句话而已,那个不会说谎更加不明白别人说谎的小丫头自然会相信你的。我容不得江荻继续活下去,否则我就真的夜夜不得安眠了。"
唐瑜点点头,说:"行了,我知道怎么做。真不知道是说她被你骗可怜,还是你这个劳心劳力去骗她的人可怜,只能说,你们小两口真让我们这些围观的人看得腻味。不过或许也是因为这样,池水墨只会是她的结义哥哥,而小兰也只会是她的师叔,只有你应付得了她那个性子。最后劝告端木掌门一句,如今您已经贵为九华派掌门了,还是尽量用‘本座‘两字吧,‘我‘这个字离你已经远了。"
"那唐四公子你呢?今日还是摇着纸扇,自称我。"端木玉问道。
唐瑜双手一摊,说:"我还不是真正的唐门门主,这点端木掌门心里一定明白。有了这本账本,我也应该能离那个位置近一些了,还真是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