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里,庄小敏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听着外面的音乐,扭着腰,原地练习着基本步。
突然,她从镜子里看到琳达,吓得她赶紧转过身。
“庄小敏,你没事躲厕所练功干嘛?出去吧,我哥还等着和你跳舞呢!”琳达一边对着镜子捋捋头发,一边笑着对庄小敏说着。
“你哥?”庄小敏一脸诧异。
“是啊,安安是我亲哥哥,你以为呢?你肚子还疼么?”琳达转过脸,坏坏地笑着。
“我可不想看我哥哥伤心,你快出去陪他跳舞。”琳达见庄小敏不急不慢的样子,似乎有点不耐烦了。
“伤心?”庄小敏越听越糊涂,可眼前的琳达如此强势,又是裴安的亲妹妹,她不想在这里惹怒她,于是,庄小敏只好乖乖地跟在琳达的身后走出了洗手间。
屋顶的球形灯旋转着,灯光投影到舞池里每个人的脸上,身上,脚下,一闪而过。人们尽情地欢跳着,仿佛一群鱼儿跳跃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哥,你的舞伴联想太丰富了,她居然把我当作了你的女朋友,可这居然成为她不敢和你跳舞的理由,难道跳个舞还会跳出轨?”琳达一边坏坏地笑着,一边拉着庄小敏走向裴安。
裴安看了看一脸无奈的庄小敏,依然是轻轻一笑,缓缓站起来,微微地弯了弯腰,伸出手。庄小敏接过裴安的手。这个跳舞前的礼仪动作,庄小敏再熟悉不过了,她今天还是迟疑了几秒钟。
慢四的舞曲像是恋人间的蜜语,又像是情人怀抱中的摇篮曲。琳达的话语让庄小敏此时此刻与裴安跳起来很尴尬。本来她和裴安已经无数次这样摇来摇去,都没觉得任何不妥或是异样之觉。可琳达的一席话,不仅让庄小敏情不自禁地与裴安的身体刻意的保持着距离,然而,艺术就是艺术,容不得半点杂念。
这种刻意,首先在姿势上已经扭曲变形了,舞步就更加凌乱不堪了,一曲下来,往日的默契荡然无存。庄小敏差点摔了个大马趴,幸好裴安一把拉住了她。
“哥哥,你让我欣赏到了滑稽版的慢四,这就是即将参赛的水平?”琳达在一旁一边笑着,一边鼓着掌。
接下来的牛仔舞曲高亢无比裴安和庄小敏都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盯着舞池里沸腾的人们。瞬间,庄小敏觉得头晕目眩,天花板在摇晃,墙壁在摇晃,舞池在摇晃,人们在摇晃,地板在摇晃。她使劲睁了睁眼,眼前的一切越来越大幅度的摇晃着,她以为自己是不是低血糖或者高血压了。
突然,一阵巨响,闻声而去,顷刻间,桌椅摇摆、酒杯翻倒。有人喊了一句:“地震了。”
流畅悦耳的舞由于这剧烈的摇晃变得断断续续,沙沙刺耳,伴随着一阵闷响,屋里的音乐与灯光全没了。
刚刚还是一片欢声笑语,光影交错,载歌载舞,此时,四周一片漆黑,尖叫声此起彼伏,人们东倒西歪地四处乱窜。有几个幸运地摸黑摸到了门口,裴安和琳达是其中之一。在人群的推推囔囔中,裴安和琳达幸运地挤到了门外。
“哥,太好了,我们终于出来了,快跑,房子马上要塌陷了。”琳达拉起裴安的手,向前跑去。
裴安站在原地,一把挣脱掉琳达的手,对她说着:“你快回家,妈妈还等着。”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跑向屋内。
“庄小敏,庄小敏,你在哪里?”人群中,他一手扶着摇晃着的椅子,接着打火机微弱的灯光,他四处找寻着。
庄小敏在这天旋地转与人群奔跑逃亡地浪潮中摔倒了,挣扎着摸到倒在地面的一把摇晃着椅子,可怎么也站不起来,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声音越来越近,她努力抬起手,在空中挥了挥手。
天花板的灯掉了下来,砸在了舞池正中央,旁边出来一阵阵惨不忍睹地叫喊声,哭泣声。
庄小敏双手抱起了头,剧烈的摇晃,天花板和四周墙壁上的粉末,小石块一块一块地掉下来,砸在地上,打在身上,她痛不欲生地尖叫着。
一个紧紧地拥抱,让她平静了下来。裴安终于找到了他。
“快跑,这里马上要塌陷了,如果我们还想参加下周的比赛,抓紧我,我们一起跑出去。”裴安一只手抓着她,一只手拿着打火机,他们踉踉跄跄地跑向门口,刚刚走到门口换衣服和鞋子的柜子那里,突然整个屋顶塌了下来。
裴安一个健步将庄小敏搂在怀里,蹲在柜子底下,一块墙壁碎块横在了柜子上,庄小敏和裴安就这样层层叠叠地在柜子与墙壁碎块之间的狭小空间,庄小敏在裴安的怀里不得动弹。
“我们不会就这样死去吧,我好害怕,爸爸妈妈还在家等我回家。”庄小敏的泪如雨下。
“不会的,放心,我们下周还要参加比赛。这个时候,你要做的就是保存体力,不要哭了,我的胸口全部是你的泪水,多可惜啊,说不定我们会用到这宝贵的水资源。”裴安在黑暗中依然微笑着。
“别开玩笑,咸的泪水也可以来救命?”庄小敏有气无力地反问着,见裴安默不作声,她想通过说话来缓解这种不能弹动的麻与痛,来减轻自己的恐惧。
“问你一个问题,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来跳舞?”庄小敏小声说着。
“噢?我为什么不能来跳舞?”裴安微笑着。
“能聊聊你自己么?”庄小敏问着。
“哈哈哈哈,你对我有兴趣?”裴安一改往日的微笑,爽朗的笑声在黑暗中四处的倒塌声,摔倒声,碰撞声,哭泣声中格外惹人注目。
“小点声音,保存体力。”庄小敏急忙打断他的话。
“我很简单,现年三十三,忙碌于工作而忘了个人,至今单身,通过跳舞来排遣工作压力,怎么样,有没有考虑嫁给我?”裴安一改往日的温润如玉,突然幽默俏皮起来。
“别开玩笑了,我们能活着出去都不容易了。”庄小敏再次打断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