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婉月奶声奶气的打了个哈欠。
她还是个没满月的孩子,让人伤脑筋,醒来没多久就犯困。
袁将军看在眼里,笑出声来,“小乖乖,困了就睡吧。”
郭婉月眨巴眼睛,似乎听不懂袁将军的话…
袁将军长着茧子的手掌,摸了摸郭婉月的脸,“料你也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哄孩子他不会。
袁大夫人在教训下人,也不能这个时候让袁大夫人哄郭婉月,只能等郭婉月困极了,自己睡了。
郭婉月的困意一阵一阵的袭来,她不能睡。
袁大夫人给桃花打了个眼色,桃花出去把门了,“你是太夫人找来的奶娘!我问你,你和你表哥干的事可是千真万确?”
“冤枉!”月娥大呼冤枉,抬头看袁大夫人,“不知道是谁造谣,奴婢从未做过对不起良心的事!”
呸!
郭婉月在心里啐了一口,要是对的起良心,她还能重生吗?
袁大夫人冷哼一声,坐在桌子旁,斜眼看月娥,“我倒是想知道是谁造的谣。你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哼!”说着袁大夫人一掌拍在桌子上。
“回夫人的话,造谣的人奴婢不知道是谁,”月娥很镇定的道:“府里那么多下人,奴婢是太夫人找来的奶娘,看奴婢不顺眼的人十有八九,奴婢原本只是一个二等丫鬟,何等何能能做三小姐的奶娘?想必那些人就是因此才搬弄是非,让夫人误会奴婢…”
月娥说得头头是道,郭婉月自愧不如。
在县令府,人家说什么,自己就信什么,没有主见。
若是她能反抗一二,最后也不会落得惨死的下场。
袁大夫人冷笑,“我不知道府里何时碎嘴的下人多了起来,你是太夫人找来的奶娘…”袁大夫人缓了缓,月娥脸上浮现出一丝的得意,袁大夫人能不顾及太夫人吗?府里谁不知道袁大夫人和太夫人的关系紧张?太夫人迟迟不肯把中馈交给袁大夫人,“那又如何?”
袁大夫人后面的话,让月娥一怔,“奴婢…”
“既然有人说你和你表哥有苟且之事,我不能不闻不问,”袁大夫人眼里透出精明来,“且不说你和你表哥的事情,到时候我会派人查清楚,你要是和你表哥清清白白,自然是不怕我查的,另外…”袁大夫人话锋一转,“谁收买了你?”
月娥胆战心惊,脸上不敢表现出来,“夫人,这又是哪里听来得闲话?”
“哼。”袁大夫人脸色铁青,厉声道:“不是听来的,是查来的!你若是说出收买你的人,我就当做不知道你和你表哥的事情,若你不说,无妨,把你移交给官府便是。”
只要稍微一查,就知道月娥的孩子不是黄大胆的,袁大夫人要把月娥交给官府,等于是让月娥去死。
月娥的身子晃了两下,咽了口吐沫,狡辩道:“夫人,您不能血口喷人…您和太夫人不合,非要拿奴婢撒气,奴婢认了…”说着,流下一滴眼泪,试图博得同情。
可是她的眼睛看袁将军做什么?
郭婉月心底对月娥不能用厌恶来形容了,先是和表哥私通,生下个野种,怎么?还想攀上袁将军?
太惊世骇俗了!
月娥是家生子,世世代代要在袁府为奴,所以她想,做上了姨娘,将来她的子孙待遇会不一样。
袁大夫人看得一清二楚,喝道:“你看老爷作甚?”
她不会给月娥留脸面,脸面都是自己争来的,月娥不要,她自然不会给。
袁将军缓缓转过头,郭婉月只能从侧面看到他的脸,啧啧…黑得像锅底一样。
袁大夫人这么一说,月娥脸上挂不住了,她是想博得袁将军的同情,今天袁将军正好在房里,此时不博得他的同情,更待何时?
她虽然嫁了人,生了孩子,但风韵犹存。
府里的人都说她像盛开的花一样,就是命不好,命好,说不准能做个姨娘。
起初她没听进去,说得人多了,她也记在心上了。
打起袁将军的主意来。
袁将军是粗人,一来二去,对月娥的心思了解几分,看在她是太夫人找来的奶娘份上,不跟她计较,能躲着便躲着。
一个将军躲着一个奶娘,叫什么事?
袁将军拜师学艺,上京做武探花的时候,太夫人和太老爷受了不少苦,在村里遭了唾骂,说袁家是想飞上枝头,当凤凰;懒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受了排挤不说,袁二老爷染了病,家里的田无人耕种,荒废了。
袁三老爷是最小的,太夫人自小就惯着,什么事都不让他做,养成游手好闲的性子。
现在看上了一个寡妇,太夫人还是任由他胡闹。
袁将军是个孝子,从来不顶撞太夫人和太老爷,即使他看不过去的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干脆不管了。
袁大夫人嫁进袁家,太夫人应该把中馈交出来,太夫人没有。
袁二夫人和袁三夫人冷嘲热讽,袁大夫人硬是咬着牙挺着。
袁将军觉得自己太对不起袁大夫人了。
又不好意思提分家…太夫人根本不会同意。
后院是女人的天下,袁将军不过问。
袁大夫人在府里再没有地位,她也是三品诰命,一个奶娘竟然在她眼皮底下肆无忌惮的看袁将军,袁将军再好的脾气,也要恼了。
袁将军站起来,冷眼看月娥,“怎么处置她,全凭你的意思,娘那里我去说,再不济还有爹做主,是打了还是杀了,你自己拿主意。”
袁将军是真生气了。
袁大夫人应喏,袁将军发话了,月娥博得同情的伎俩失败告终。
是打了还是杀了,要看袁大夫人的意思。
郭婉月顿时感到内宅的恐怖,袁大夫人一句话,定月娥生死。
换做是她,她能做到吗?
袁将军说完话,转头继续逗郭婉月,“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不怕啊…她是坏人,我们不能让坏人为非作歹…”
看袁将军笨拙的哄着自己,郭婉月哭笑不得,袁将军和袁大夫人是真心喜欢她啊…
眼皮好重,肚子也饿了…
郭婉月瘪瘪嘴巴,一副要哭了的样子,先饿着吧,等袁大夫人处理完月娥,她再放声大哭好了。
袁将军见郭婉月瘪嘴巴,慌了神,手忙脚乱的瞎比划。
郭婉月轻笑起来。
袁将军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玉哥儿小的时候,我都没这么哄过呢…”
说得郭婉月心里暖洋洋的。
袁大夫人冷笑起来,“你告诉我,收买你的人是谁,还是让我把你送去官府?”
月娥“扑通”一声给袁大夫人跪了下来,“夫人,您看在奴婢世世代代在袁府做下人的份上…”
袁大夫人打断月娥的话,“要不是看在你们家世世代代在袁府做下人,我会留你到今天?”
月娥哽咽道:“夫人,网开一面啊…”说完,磕起头来。
不仅是她忘了,府里很多下人都忘了,袁大夫人是宰相的庶女。
能坚持到袁将军娶她,证明袁大夫人有过人之处,是内宅的佼佼者。
她嫁给袁将军,除了一个三品诰命,基本是没有地位的,太夫人说了算,袁二夫人和袁三夫人看不起袁大夫人,下人们也渐渐忘了在太夫人面前唯唯诺诺,恭恭敬敬不还嘴的袁大夫人是宰相家的女儿了。
袁大夫人冷笑连连,“当着老爷的面儿,你说不出所以然来是不是?”
月娥打了个寒颤,慌忙摇着头,“没有,奴婢没有非分之想。”
话扯远了。
袁大夫人没有了耐心,一天不除掉府里要害郭婉月的人,她的心一天不安生,连睡觉都提心吊胆的,“不说是吧?来人,把…”
“我说,我说,”月娥抱住袁大夫人的脚,大哭起来,“是,是三房的管事妈妈…”
三房的?
袁大夫人看了袁将军一眼,“三房的管事妈妈多了!”
“是灶房的管事妈妈…”月娥不敢迟疑,飞快答道。
袁将军蹙眉,太夫人不单单对袁三老爷纵容,对袁三夫人也是宠爱有加,袁三夫人说身子不适,冬日天凉,跟太夫人说了几句撒娇的话,太夫人便叫人给三房开了小灶,三房有独立的灶房…
三房的人,怎么会把手伸到大房来?
一个嫡女,碍眼?
不大可能,如果府里只有一个女儿罢了。
光是大房算是郭婉月已经是有三个女儿了,剩下两个虽说是庶出的,养在袁大夫人膝下,也就变成嫡女了。
于情于理,袁家头一份,也不能算在三房头上啊。
而且三房一个女儿都没有…
袁大夫人觉得奇怪,月娥不像是欺骗她的样子,谅她不敢…
“要不,我去问问三房?”袁将军出声道,袁大夫人不能明目张胆去三房要人,“正好,我差人去三房叫三弟过来,问问他想怎么办。”
是寡妇的事?
郭婉月眼皮沉得和灌了铅一样。
“那麻烦老爷了,”袁大夫人思索着,“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有人要加害我们的女儿…三房那边,你差人去请三弟过来,我回避便是…”
“不必,我邀他去书房谈。”袁将军示意袁大夫人放心,“月娥怎么办?”
“先关进柴房吧,跟外边的人说…孩子晚上闹,我一个人看不过来。”袁大夫人斟酌半天,只能把雪球踹给郭婉月。
郭婉月抵挡不住困意,还是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