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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调动之事根本瞒不住人,或许是此间战事结束,大帅要拔营回师?吴茗向周虞侯说出自己的猜想,不料对方只是神秘笑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反倒一个劲地催促赶快收拾收拾回家。
在周虞侯的帮助下安置好鞍辔,吴茗接过自己那杆白腊杆大枪,将边上都督府护卫递过来的干粮袋水囊等挂好,然后翻身上马,跟在对方马后驰进了茫茫雪原,目标直指宁夏城。
红崖子地处贺兰山脉南端,离宁夏城约有上百里,一行十余骑纵马急奔,逢克夷门而不停,中途只休息了一次,终赶在日落前瞧见了雄伟的光华门关楼。
两日未回,宁夏城已经是全城戒严,光华门外的瓮城大门紧闭,门外摆满了拒马,更有一队队戌卒在城头来回巡视,隐约可见手中的强弩钢刀寒光闪闪,戒备格外森严。
周虞侯带有都督府的通行凭信,用弓箭射上关楼,守城将官堪验过后,只将大门打开一扇窄缝,让几人牵马进入。
伏击擒生军的战场远在百里外的红崖子,怎么这里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有威名赫赫的镇戎军在,哪方势力又能威胁到素有西北雄城称号的宁夏城?
难道是,西夏的黑山军?他们不顾寒冷天气,一反常态地主动进攻打硙口,意图趁守军不备,偷袭宁夏城?
黑山军虽号称有十万军兵,不时叫嚣着要攻下打硙口,全歼朔方军。但十余年来却被平虏军数次击败,损失极大,在午腊蒻山关口一战中,甚至连帅旗都被焚毁,都统军李思武吓得龟缩进居延古城,从此再也不敢率军出战。这样的统帅和军队,如何敢主动招惹朔方?
带着满腹疑问,吴茗由周虞侯一直陪着走到自家府邸。路上几次问询何方敌人来犯,都被周虞侯以军事秘密为由,神神秘秘地就是不回答。
刚走到府邸外,便见大门紧闭,听得里面哭声震天,似乎发生了什么不测之事。叫开门后,见门房面带悲切,吴茗心中不由地惊慌,刚要问是怎么回事,就见门房“啊”地惊叫,如见鬼了一般,指着吴茗半天没说出话来,整个人都吓得哆嗦不停。
门房怪叫连声,连滚带爬地向院子里跑去,把吴茗和周虞侯弄得面面相窥,楞在当场。
却说前日吴夫人得到管家回报,说小少爷披挂整齐单骑出城,像要和什么人拼命的架势,特别是看到那件被利刃划得破破烂烂的鹿皮大袄,吴夫人吓得魂都要飞了,赶紧命护院们出城寻找。
等到天近中午,小厮柴胡方才回府禀告,说少爷和姚家的琥少爷两人往西面追刺客,折家的知锋少爷带人去接应了。吴夫人这才稳住心神,但听完柴胡叙述在集市上连遭刺杀,又忍不住一阵阵后怕。
接着便是两夜未归,直到第三日近傍晚,折知锋和姚琥才满脸悲伤地前来报丧,说吴茗在山中追赶刺客,马失前蹄,不幸摔落下了山崖!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吴夫人当场就晕了过去,丫鬟仆妇们炸了营般又掐人中又灌茶水,好不容易醒过来便悲声大哭。吴夫人杨慧心十七岁嫁入吴家,十年无所出,备受非议,直到二十八岁方才生下吴茗这个独子,平日里疼爱得和心头肉般,这时听得爱子夭折,哭得几次晕厥。
折知锋和姚琥两人跪在堂前嚎啕不止,加上丫鬟和下人们齐齐哀哭,一时间府里面哭声震天。
所以,吴茗突然回来,带给门房和仆役们的震撼,远非言语能够形容。
“三弟!三弟!魂兮归来!二兄对不起你啊!”随着这非俗非雅的哭嚎,一道黑影从里面窜了出来,满脸鼻涕眼泪,见到吴茗后哭得更加伤心,冲上去搂着就不放,一张熊掌不停地拍打着吴茗背部。
“三弟!可怜你摔得粉身碎骨,什么都没留下,从此每年清明,孤影只身,二兄上哪里去找你喝酒说话啊!”
呃——,什么意思?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啊?
吴茗和周虞侯对视一眼,都是疑惑万分。这时候,从正厅里又急急走出一大群人,为首一位裘皮罗裙,盘髻凤釵,雍容端庄,却是娘亲吴夫人。只见她满面泪痕,妆容已乱,悲色显露,哪还有平日里贵夫人的仪态。
“娘!这是怎么啦?”
“茗儿,你真是茗儿?”吴夫人惊呼一声,身子一软,又晕厥了过去。
“娘!”吴茗看到娘亲晕倒,急得就要上前,却根本挣脱不开姚琥的熊抱,和他说话又不搭理,只能满脸无奈地向折知锋问个明白。“大兄,这是怎么啦?”
折知锋就稳重多了,两眼瞪得多大,围着吴茗转了几圈后,方才惊喜道:“三弟!原来你没死啊!”
……
满心满腹的郁闷,自己分明活得好好的,怎么大伙儿都以为自己挂掉了,还哭得这么悲伤?幸好自己回来的早,要是再耽误两日,回来看到自己的灵堂,那可就闹大发了。
但看到大伙的悲伤情态,吴茗心里又有些感动。能有人如此记挂着自己,如此为自己的逝去而伤心,便是真地死掉也值得…………好像还是不怎么对劲。
吴夫人这几日惊吓连连,心神太过劳累,支持着送走周虞侯后,便由吴茗扶着回房歇息。
自己都这么大人了,还让娘亲为自己担惊受怕,吴茗心中满是愧疚,当即陪在床边上,任由娘亲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袖,直到她睡着后方才悄悄离开。
沐浴更衣,洗去一身风尘和晦气,吴茗让伙房准备了几样下酒菜送来,又命柴胡去到两位兄长府上,把折知锋和姚琥请到自己所住的小院,弟兄三个坐在炭盆融融的书房里,开了坛桂花酿,推杯换盏,相互压惊。
先听姚琥讲述了自己单骑追赶那名刺客后,他们几人收拾完山匪然后循着蹄印寻找,却在山脊断裂处失去踪迹。接着折知锋带领一队家将护卫寻来,大家连夜搜寻,最后在一处悬崖下发现了那名刺客的尸体。
根据山脊顶摔落的痕迹,自有擅长追踪的高手判断,吴茗多半也和那名刺客一样,来不及勒住奔马,从而摔落山崖。山崖又陡又高,那刺客连人带马几乎摔成了肉饼,吴茗若是摔下来,怕也是这个下场。
因此近百人散开,再搜索一日夜无果后,这才无奈回转,兄弟俩联袂报丧,造成这个令人惊吓不已的大乌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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