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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坳里转出,到半截墩上坡的这一段路颇为陡峭,一路行来,拉车挽马已是疲态尽显,此时任凭车夫们挥舞着马鞭叱喝,蹄下发滑,完全无力,哪里又能上去。
一名商队管事模样的秃头大汉嚷嚷了几句,聚过来的十余名护卫干脆下马,人拉肩扛,硬是把大车一辆一辆送上坡。
终于近了!
吴茗和折知锋对视一眼,各自点头确认,一旦商队走进五十步内,就要开始突袭!
弓起身子退到山沟底部,吴茗拍着姚琥和樊通的肩膀,将两人叫过来,低声嘱咐道:“二兄,等陈轩一给信号,咱们仨就迎头冲击。你打头做刀锋,我和樊通护你左右。不要和前面探路的纠缠,只管向中间突,去杀下马的那群护卫。”
姚琥嘿嘿一笑,颊侧黑斑显得异常狰狞,仿佛三人突击对方几十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反倒咧嘴挤眼道:“小三,要不咱哥俩比一比,看谁收的人头多?”接着转向一脸兴奋的樊通,调笑道:“小子,怕就说一声,否则冲出去就没回头路啦。”
鼻孔朝天,樊通冷哼了声,并不搭话。想当初在吉州他也是条响当当的好汉,谁料刺配到灵州后连逢强手,又被吴茗赢去自由,天天挨抽,早就郁闷得要发狂。这时能痛快地去冲杀一番,高兴还来不及,何来怕字一说?
那边居中策应的陈轩挥舞手臂,示意大伙开始准备。
扣上铁盔,吴茗三人翻身上马,缓缓策马走到出口处停住,提枪端刀,轻轻安抚躁动不安的战马,静待号令。
腰间横刀,背后投矛,掌中虎头湛金枪。吴茗将盔上面罩也拉了下来,只露出双冷冽眼神在外,心底杀气不可抑制地沸腾起来,双手持着大枪激动的竟有点颤抖。
虽然手中已沾过一二十条性命,但纯为杀戮而战,这还是第一次。想到敌人将在自己的枪刃下惨嚎悲哭,大片鲜血四处溅射,鼻间环绕那种夹带着甜丝丝味道的血腥气,吴茗竟忍不住伸舌舔了舔干燥的唇角。
陈轩满弓松弦,嘣地一声轻响,一支三棱穿甲箭带着破空尖啸飞速射出。他所用的两石硬弓劲力极大,那名坐在马上大声呼喝的秃头管事猛地一窒,翻身栽倒,胸口处血污冒出,已被一箭贯穿。
“杀!”陈轩一声大喝,隐伏在沟底的弓手们纷纷张弓,只听得嗖嗖的利箭破空声不绝入耳,骑在马上的护卫们一个接着一个被射倒。
对方也是精锐,被第一波箭雨出其不意地射倒十几个后,立时明白遭到偷袭,当即各找掩护,有的钻到大车底下,有的躲在马后。而反应迅速的,已经拿起弓箭进行还击。
冲!吴茗双腿猛夹马腹,银鬃乌骓马接到指令后猛向前一窜,紧跟在姚琥的紫骅骝后面冲出山沟。两人所乘战马俱是名驹,便在山地间也是提速极快。等绕过矮丘,一同冲出的樊通被拉开四五个马身,急得嗷嗷大叫。
前面探路的鞑子忙做一团,举弓想与埋伏的敌人对射,却又被山间杂石乱木挡住。正急慌间,忽发现后面蹄声急促,从矮丘后突然冲出三员悍将,组成个锥形锋阵直撞过来。
何方敌人,竟派有战将在此设伏!
只见一马当先的姚琥面孔凶恶,三尖两刃刀寒光闪烁,如同名地府夜叉。紧随其后的吴茗人雄马矫,雪亮枪刃直直指向前方,青铜面罩只露出两个幽幽黑洞,肃杀之气摄人心魄。
面对如此汹汹来势的敌人,几名鞑子再是骄悍,也知不可阻挡,当下见机快的,打马就往回跑,想要凭仗车队阻住对方冲击速度,再用弓箭射死他们。
但其中名矮壮鞑子尤其勇悍,不顾同伴招呼撤退,摘下鞍后狼牙棒,哇哇怪叫着独自迎向高速冲来的姚琥三人。
光亮一闪,咔嚓声中,先是一截沉重的狼牙棒高高飞出,接着血光猛耀,噗地如同西瓜破碎声响起,伴随着热气蒸腾的血流,矮壮鞑子头颅冲天飞起,那双经年风霜的红肿小眼满是不可置信。
只一个照面,姚琥手起刀落,就把敢于阻拦自己的鞑子尸首分家,然后速度丝毫不改,几个呼吸间就追上逃窜的敌人,二郎刀那独特的三尖两刃猛地记直劈,又将一名逃在最后的鞑子连人带马活活劈成两半。
我去!能不能不要这么血腥!
猩红的鲜血被风一吹,淋了紧随后面的吴茗一身。眼见姚琥已经收了两条性命,吴茗有些急了,再度猛催战马,趁他躲避倒在前面的马尸,从边上呼啸而过,同时虎首枪缨一抖,锋锐枪刃如怪蟒吞食般向前一扑,将名鞑子从后心捅入,抢在姚琥之前收了对方。
鞑子护卫气势已泄,连转身抵挡都不敢,又比不过对方战马的冲刺速度,只能一个接着一个被人追上。短短二十来步,走在前方探路的六名鞑子全数被刀砍枪挑而死。
毫不停留,吴茗三人一边怪叫着一边纵马直冲进车队,掌中大枪上下飞舞,枪刃播撒出一簇簇夺命寒芒,所遇敌人无一合对手,均被挑飞。而姚琥则冲至大车另外一边,扑进躲藏在大车背面的人堆里,如虎入羊群,杀得直呼过瘾。
这边厢,折知锋与李修武也从车队后面带人掩杀了过来,马槊长枪并举,一路砍瓜切菜,驱赶着失去斗志的车夫护卫们往中间扎堆。而隐伏在山沟一侧的弓弩手们也现身出来,将见势不妙想钻进山林逃命的敌人一个个射死。
“投降不杀!趴下!”各家伴当们两人一组,冲到车队里把跪地求饶的车夫们拉了出来,强令对方趴伏在地不许动弹。稍有反应慢的,便一刀砍过,直接了帐。
“哇哈哈!我收了整整十条性命!小三,你收了多少?”姚琥满身杀气,兴奋地抹了把脸上的鲜血,咧着大嘴向吴茗炫耀着。
吴茗哼了声,手中一拧,将串在枪尖的尸体甩开,不服地叫道:“二兄你太不地道了!要不是你占了先机,哪里能抢过我!”自己只杀了七人,效率确实不怎么高。当然,如果换成自己做锥尖的话,想必杀得还要多。
而樊通跟在两位杀星后面,所捡的漏子更少,闷闷嘀咕道:“你俩都不地道,以后再也不跟你们后面了,咱就才捡了俩个。。”
打扫战场,处理擅后这种事情,伴当们极有经验。因此陈轩一人在那看着即可,吴茗等四人则聚在一起,兴奋地谈论着方才那场短暂却又激烈的杀戮。
第一次,总是值得津津乐道。尤其是初次冲杀的李修武和樊通,嘴巴就没停住,议论得唾沫星乱飞。正在这时,后方来路忽然烟尘飞起,传来阵密集蹄声,似乎有大队骑兵急急奔来。
荒山野岭,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会有大队骑兵前来?他们是敌是友?
吴茗几人立时止住欢笑,满腹狐疑地抬眼望去,但见山坳之中的大路上,一杆黑色战旗在烟尘中忽隐忽现,上面绣着的,赫然便是个“曹”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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