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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次武举大考,朔方都督府极为重视,还出资给三路武生每人订做了两套武士服。
一件玄色窄袖劲袍,腰间围着幅大红鸾带,头戴六棱壮士帽,颈间系着条白色锦帕,脚蹬粉底快靴,跟新郎官般,既神气又潇洒。如此打扮,骑马走在街上,引得路人纷纷注目,回头率特别高。
校场已经由当值校尉带人封住,吴茗上前验过武生文书后才被许进入,柴胡和樊通等随从只能牵马到一侧厢房里等候。
银川路本次应考武生共有六名,吴茗依然是最后一个赶到。跑到八角亭处唱完名,被校尉不轻不重地呵斥几句,便宣告解散。说什么要等待临洮、秦凤两路武生到齐后,再一起出发。
随着兄弟几人回到校场一侧的厢房,吴茗边喝着杂役送来的茶水,边听姚琥和李修武两人不断抱怨,说这段日子被禁足在家里,差点要憋出内伤等等。
成子凯凑了过来,低声道:“吴茗,那日你喊过来的牧监兽医,叫廖黑子的那个,我跟他谈了谈,觉得有点儿意思。既然人家想要投效,你干嘛不要?”
廖黑子想要投效自己?吴茗怔了怔,疑惑道:“没听他提起过啊,再说他到我这能干嘛?给马治病还是帮我打架?”
见吴茗又开始犯傻,成子凯摇头苦笑道:“好歹是个人才,家里那么多产业,就没合适的位子?先提醒你声啊,我家正想盘个牧场,你要不收的话,我可不客气了。”
家里的产业?吴茗犹豫了下,这才发觉自己整日里舞枪弄刀的,还真没操心过家里的事情。带着点羞愧,嘿嘿干笑两声,吴茗辩解道:“当然要了!这段日子不是没能出府嘛。”
当即招来小厮柴胡,附耳过去,让他速回府去将廖黑子的事情跟娘亲吴夫人说一下。孰料柴胡刚应声出去,就急急地窜了回来,满脸紧张地向吴茗禀告:“少爷,外面有人找。”
吴茗再次怔住,见柴胡连使眼色,显然事态紧急,当下疑惑着起身走出厢房。
校场入口紧邻大街,对面开着一溜儿商铺,平时到也热闹。吴茗一出来,就瞧见名浑身裹在披风里的神秘人冲自己扬手招呼。
这是谁啊?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吴茗刚要喊过柴胡详细询问,只见那神秘人忽地掀开披风,露出张妖媚天生的面孔,冲自己妩媚地笑着。
她是——慕岩?凉皮铺子的风骚老板娘,神秘的杀手女头目。
前段日子,老爹派了辆马车,把她连同张驼子都送出宁夏城了嘛,怎么又回来了?这么急的找到校场来,所为何事?
吴茗在心里,对这种女杀手有很深的抵触,特别是对方曾经那么仇恨地想要杀掉自己。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挂着的横刀,吴茗摆手制止樊通的跟随,独自走了过去。
“公子,想死奴家了。”声音一贯的娇柔妩媚,甜腻的令人心肝乱颤。
吴茗戒备十足,冷冷盯着那张极具风情诱惑的面容,手按刀柄并不出声,静等对方还有什么下文。
“何耀辉没有死!”慕岩不愧是心机敏锐的女杀手,见吴茗不为自己诱惑所动,立刻改变神情,面孔一板,说出这道令吴茗一惊的消息。
何耀辉以私通敌国罪被判杖刑五十,以他那副小身板,有十条命也撑不过去,绝对是非死不可!怎么慕岩竟说他没死?
“今天凌晨,我在城门口遇到何耀辉了!虽然他坐在马车里,我并未亲眼见到人,但听那笑声绝对错不了!”
过耳不忘并不是什么难事,作为名女杀手,慕岩自然受过相关的训练。
吴茗第一次见到慕岩正经地样子,到是别有风韵。
简单地想,杀手应该最为重视自身安全。她正在遭受提刑司衙门通缉,自己只要招呼一声,如狼似虎的巡街兵丁们立时就能将她撕碎。如今甘冒这么大风险跑来向自己报信,想必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至于她是不是存了心思,想把自己诱到城外暗杀……,吴茗嘴角浮起丝冷笑,心中隐匿的杀意猛地涌了出来。
“多少护卫,走的哪条路?”吴茗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机,语声森寒,目光如刀子般锐利逼人。察觉到对方瞬间萌生的杀气,慕岩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未施粉黛的容颜上一片苍白。“出光华门往夏陵方向去了,一共十二名护卫,都是好手。”
点点头,吴茗转身招呼站在对面,一副警惕异常模样的樊通过来,沉声吩咐道:“备马拿枪,跟少爷我出城一趟,有个老朋友得送他一程。”
樊通应了声,眼中凶光直冒,恶狠狠地瞪着慕岩,如食人凶兽般伸出舌头舔了下嘴角,仿佛美味当前垂涎欲滴,把后者惊得娇躯一僵。
“就我们三个?”慕岩有些惊讶,没想到吴茗并未打算喊上其他伙伴。
吴茗轻轻笑着,满眼都是骄傲。“足够了。”
很快,樊通便牵了三匹马出来,让慕岩独乘一骑,前头带路,吴茗自骑银鬃乌骓马,把虎头湛金枪挂在鞍前得胜钩上。樊通则骑着赏给他的那匹菊花骢,手里提着丈许长熟铜棍,鞍旁还挂着面虎头圆盾,打马跟在后面,一行三骑急急奔出南城光华门。
仇人未死,自己岂能心安?
吴茗绝不想背后有个仇人,始终在打着自己的主意!
慕岩的骑术相当不错,领着吴茗沿南去大道飞速追赶,两刻钟后便奔出近三十里,绕过平吉堡后转向西南疾驰。
何耀辉既然偷逃一条性命,当隐匿不出才对。怎敢公然出城,再说他去夏王陵那等荒僻之地干什么?故意引诱别人去杀他?
吴茗心中十二分警惕,瞧着前面在马背上起伏不停的妩媚背影,暗自打定主意。她若真心报信便罢了,否则只要前面稍微不妥,自己立刻飞矛掷杀掉她,然后调头就回,管他娘的何耀辉在不在前面。
片刻之后,三人已快速掠过平吉堡,再奔出十余里后,在远处贺兰山脉的苍茫轮廓中,已能瞧见夏王陵的影子。
“就在前面!”高速奔驰下,风力极大,慕岩抬手指着前面,含糊地叫了声。
吴茗眼力敏锐,见前方弯道处,果然有队人马正缓缓前行,模糊可见十余骑士正护着辆马车。
稍微减慢了下马速,保持着离前方慕岩二十步左右,吴茗从马鞍后抽出支短柄投矛,掂在手中,只等稍有变故就要暴起杀人!
急速之下,短时间内就追上了前方一行车马。对方几名护卫见势不妙,横马拦在路中间,手里持着腰刀弓箭,伸手吆喝着示意吴茗三人停下。
慕岩马速太快,勒停不急,眼见要撞到一起,只能急掉马头,冲到路边干涸的河沟里,一边转身大叫道:“他就在车里!”
看前面这群护卫的惊疑反应,不像有准备的样子。与前方拦路护卫们急速接近,根本没时间再多考虑,吴茗最后瞧了眼正狼狈勒住马的慕岩身影,终于凭直觉选择了,相信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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