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睦元厅内,异常安静。两名吴副将从边关带回的亲兵,各自甲胄在身,手按刀柄守住厅门,昂首对面而立,虎视眈眈杀气十足,一时间气氛极是凝重。
一名剑眉星目的俊朗少年安坐上首,手捧描底白瓷杯,眉头紧皱,瞧着茶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仿佛里面藏着什么奥妙。
身后站着一高一矮、一壮一弱对比强烈的两名跟班,矮小瘦弱的面目灵动,昂首挺胸神气非凡;高大强壮的神情凶恶,瞪着下方白白胖胖的管事,仿佛择人而噬的野兽。
少年穿着件素青色锦袍,头戴方巾,衣着简单,与布置富丽堂皇的大厅颇有些格格不入。但那股子安然气质中,却隐隐露出丝视人命如草芥的剽悍杀意,令坐在下首的几人如坐针毡,大气都不敢出。
半响,似乎打定了主意,吴茗将茶杯送到嘴边,轻轻缀饮了口,缓缓道:“通叔,烦你安排下,从今夜开始,府内巡哨一律双岗,戌时过后,任何下人不得擅自走动,违者鞭挞。府内的帐房和库房等重地,多加人手看护,没有浩爷爷和我的同意,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进去!”
“吴杰,你带着手下负责全府大小门禁,凡是行踪可疑的一律拦下,无理取闹者统统捆起来,等我回来发落。”
“福伯,你连夜通知各院管事,明日开始,府中吃粮的所有家丁仆役均须在辰时一刻到演武场点卯,连续两日不到者废掉名籍,驱赶出府。”
将自己的决定一项项分派下去,吴茗已是下定决心不顾程氏和老爹的情面,逼着程家众人跳出来反抗,然后随便找个借口,一劳永逸地彻底解决。
话说自己最讨厌这些大户人家的内斗纠缠,哪来精力和时间跟他们玩,不如干脆些,到时老爹问起来,顶多挨几句责备就是了。
为此,吴茗又专门去老管家吴浩那转了圈,把自己的做法和对方通过气,请老管家明晨去香堂看望程氏,到时以保护姨奶奶安心向佛为借口,封锁后花园,挡住那些不知好歹的去嚼舌根,免得惊扰到姨奶奶。
思维慎密,处事果断,一旦下手就绝不留后患。
吴茗好歹也是熟读兵书,这种小小手段随便拈来,再说后世电视小说里,各种厚黑阴谋多不胜数,耳濡目染之下,岂能对付不了程家几个贪婪小人?
三天,顶多三天,吴茗有绝对把握,让对方拜服在自己铁腕之下!
于是,在众位主事之人领命散去后,吴茗带着柴胡和樊通两人,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出府,毫不在意背后家丁们畏惧的目光。
御街繁华,超乎想象。三人一路赏景,流连忘返,买了许多零嘴奇巧,直到夜色深透,方才乐悠悠地回到探花居客栈。
带队校尉去兵部报备完后,就回转太湖边的安奉军大营。而众位少年们没了人约束,第一件事自然是大喝特喝,连出去游玩这天下第一等繁华热闹的街市都顾不上。
两个月来,众位少年武生们已经混得极熟,虽已近三更,仍聚在客栈大堂里玩投壶游戏。
隔着八步掷箭入壶,大伙轮流上前,一次不中便饮酒一碗。已有数人被灌得烂醉,大着舌头在那吆五喝六地叫嚷。
见到吴茗回来,姚琥宛如见到救星般,满身酒气地叫道:“小三!快些来,帮哥哥搭把手!”吴茗骑射不佳,专门练过投矛来应对,这区区掷箭入壶的戏耍,自然是十分轻巧了。
应了声,吴茗笑嘻嘻地走过去,随意抽出支羽箭掷出,不管是否命中,拿过桌上斟满酒的陶碗,仰首连干三碗,换来伙伴们齐声叫好。
三碗酒下肚,畅快淋漓,在侯府里惹出的郁闷一扫而空。吴茗不在乎地用衣袖擦干嘴角洒出的酒渍,大笑道:“二兄!还有谁灌你酒的,咱哥俩今日舍命陪英雄,非干趴下他们不可!”
当下在众人的起哄中,吴茗不一会就给灌得俊面通红。打着酒嗝,坐在椅子中再不愿动弹。
折知锋性格稳重,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兄弟们胡闹,发现吴茗有些情绪,便凑到身边,关切地询问。“小三,我记得你还有个长辈在京城吧,下午去看望过了?咱们用不用去拜见?”
“我祖父的偏房姨娘,下午我去过了。七老八十的,精神还不错。嗯——。最近不大方便,过几日吧,我请大伙儿去府里喝酒,听说酒窖里藏着不少美酒呢。”
吴茗不愿提起那等烦心事,再说也用不着小题大做。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行在所居,以姚琥和李修武那等脾性,搞不好就弄出人命,反倒徒惹烦恼。
第二日,缩在房中蒙头大睡,直到日上三竿方才懒懒起床。
青盐漱口,热水静面。吴茗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出客房,见院子里陈轩几人正整理甲胄,问之得知他们要去竹林空地里操练武艺。
兵部大考六月六日举行,剩下不过一个半月的时间,确实得抓紧操练,针对自己的弱项下苦功,以争取在天下英雄面前露脸逞豪。
陈轩几人的骑战稍差,便相约一起去切磋,互相提高。自己的射术差劲,是不是也得下点苦功了?
武举科考共分两场,先之以谋略,次之以武艺。首场主要是以武经七书为本考策论,若不通过,便不许进行第二场的武艺考校。
兵书战策,吴茗自问不差,《李卫公问对》、《尉缭子》、《司马法》等七本兵书背的滚瓜烂熟,哪怕考官出题出朵花来,也是不怕。
最受众人瞩目,也是最关键的第二场武艺考校,详分为弓马和战技。吴茗最头疼的便是弓马之术了。
年前在都督府考校过后,负责弓箭教习的周虞侯专门给吴茗开过小灶。也仅勉强能步射过关,骑射一直是软肋。毫无疑问,在后来的统计分数时,这一项绝对是致命的。
因此,自己必须趁这个把月的时间,努力奋发一把了。不论哪个年代,偏科最是害人啊!
练习骑射,首要得有个能跑开马的场地。
放眼看去,探花居客栈竹林外的空地上,早有几对在相互对练,哪还容得下自己跑马开弓射靶。
要不去侯府里?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吴茗否决。没把程家那几口子赶出府之前,自己还真不愿意呆在那里。就算花钱去专门的箭靶场练习,也不去自找气闷。
干脆,咱去城外看看,昨日进城时,看到沿着湖边那么多草木疯长的黄地,找块平坦点的应该不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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