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中年道姑穿着袭浅黄道袍,用根白丝带束着纤细腰身,一张素面朝天的面容清秀文雅。手中拿柄白玉拂尘,指着对峙的几人喝斥道:“好大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就要行凶伤人,当我大宋王法是摆饰吗?”
“郡主千岁!奴婢新荷,奉小姐之命将刚作新词呈送给您老人家品评,不料余公子半路蛮横强抢,还口出脏言侮辱我家小姐。奴婢抗争几句,余公子就要打要杀,幸得这位小公子出手搭救,奴婢才得以活命啊!”
小丫环新荷口齿伶俐,见到自家小姐和清安郡主在一起,立刻上前跪倒在地,语带抽噎地将事情经由叙述一遍,把罪责全部推到余彦直身上。
清安郡主乃是当今圣上幼妹,因着自愿出家为大宋江山祈福的原由,极受圣恩眷隆,朝中众臣对其也是极为尊重,从不敢在她面前无礼。她既然已经来到,再无可能动手,狄云和余彦直两人收敛杀意,不甘地退到一侧,垂手肃立,目光却仍旧未离开吴茗和杜杲片刻。
此时听得小丫环新荷申诉,余彦直脸色大变,怒喝道:“贱婢大胆!竟血口喷人!”
新荷极为机灵,擅长察言观色,见清安郡主目蕴怒火,立刻大声指证道:“郡主千岁明察!我家小姐的手迹还在余公子身上,他……”
“新荷!”语声娇柔坚定,如黄鹂晨啼,异常悦耳,却是那位站在郡主身旁的叶小姐出言制止。“信手涂鸦,算不得什么,我已另抄一份呈给郡主和夫人了。”
叶小姐神色风轻云淡,正眼都没瞧余彦直几人,仿佛连和对方置气都是种侮辱。接着冲吴茗福了一福,柔声谢道:“多谢公子维护之恩。”
杨静娴走过去拉着叶小姐,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叫道:“原来是为了五妹的一张手迹,你没见他们方才的骇人模样,跟有血海深仇一般。”
确认狄云几人不敢在放肆动手,吴茗还刀入鞘,冲叶小姐虚回一礼,然后对又恢复花痴模样的杜杲低声招呼,“没事了,走吧。这种场合咱们原就不该来。”
应了声,不舍地收回目光,杜杲怔道:“这就走了?兰大家我还没瞧到呢。”
“瞧什么瞧,跟这种人呆在一起,你会痛快?”吴茗示意了下正狠狠瞪视自己的狄云余彦直等人,劝道:“不就是见名花魁吗,找机会求我表兄再带你去就是了。”
两人正低声嘀咕着,狄云忽然走出,浑身杀机四溢,单手一指,叫道:“吴茗!”
唰,众人目光立时转了过去,以为这俏周郎狄云敢不顾郡主威仪,还要再大打出手。
“来日校场上战技考校,当着天下英雄面前,你可敢签下生死状!?”
首场谋略考过后,便是在大校场上举行的武艺考校。武艺分为弓马和战技两项,其中战技考校内容,便是把所有武生们分组抽签,进行一对一的切磋淘汰,胜者进入下一轮再比,直到最后决出一甲前十位。
刀枪无眼,武举争锋每次都会有意外伤亡,因此兵部特许众武生们在上场较量前,若双方都同意,可以选择签署生死状,到时生死各有天命,谁也怨不得谁。
狄云此时提出,便是考虑到藉此脱离杀人偿命的王法制裁。毕竟对方好赖也是武康侯的嫡传,在朝堂上人脉非浅,自己可不愿意大好前途因此葬送。何不如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乱刀剁死,这样方能显出俏周郎的本领!
生死状!
在场众人虽不是习武之人,却也知晓生死状的意义,对此都是倏然大惊。不明白风头无两的狄云和这位陌生少年有何仇恨,以至于要生死相拼。
“茗弟不可!”杨静娴花容失色,不禁惊呼出声,“狄云很厉害,你打不过他的!”
狄云有着“御前第一刀”的美称,武功可见一斑,吴茗若犯傻和他签订生死状,岂不是伸长脖子送上门?
呃——。吴茗下意识地摸了下鼻尖,与杜杲对视一眼,相互苦笑。自己就这样不被看好?在旁人的眼里,自己就这么弱?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六月十日大校场,咱们不见不散!”
吴茗语气平淡,似乎那是一场愉快的约会,有美酒有佳肴,更有三五知交谈天论地的快意。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向清安郡主深施一礼,拽着杜杲便转身离去。
孰料杜杲走得几步后,好像记起了什么,挣扎着回头,冲狄云比划了个中指,嚷道:“不签的是龟儿子!”
我去!这都什么人啊,反射弧也太长了点吧。
……
一场诗会,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美女如云,一个也没能认识;花魁亲至,连影子都没瞧见。反倒是连受惊吓,还与人大动拳脚。杜杲把失望写满了整张脸,骑在马上磨磨蹭蹭,左顾右盼地就是不想离开西湖回城。
“好啦!别八辈子没见过女人的出息样,走!咱们喝两盅去,听说玛瑙寺那有家鱼馆,烧得一手好湖鱼,正好去尝尝鲜。”
听到吴茗说去喝酒,杜杲这才哼哼几声,半不情愿地加快速度,一行几人沿着湖边绕了过去。
这就是老实人?经过在卢园诗会的一个上午,吴茗和杜杲不止是熟络得和兄弟一样,就连对他的看法也彻底颠覆。
闷骚!果然表面上浓眉大眼一副憨厚模样的,全都是骨子里闷骚的货色!
鱼馆不大,两人独占临窗一桌,要了两盘西湖醋鱼,一坛子绍兴黄酒,对着湖光山色,边聊边喝,只觉比在那劳什子诗会要痛快多了。
“狄云可不是花架子,旋风鸳鸯刀也是得到其祖真传。今个你也称量了几招,不知有多少把握呢?”
聊来聊去,终还是说到今日与狄云相恶的事情,别看杜杲当时满不在乎的模样,还是有点担心来日校场上,吴茗能不能对付得了对方。
吴茗夹了块鱼肉放进嘴中,慢慢细嚼着:“杜兄你对江南四少了解甚祥,可知这狄云和小温侯曹威比起来,孰强孰弱?”
“江南四少的老大曹威?胯下透骨龙,掌中方天戟,一身武艺在京湖两淮未逢过敌手。光是那外号小温侯,就可知其武勇非凡。依着我估计,马上厮杀的话,当比狄云要略胜半筹,步战的话,到不好说。”
狄云习得是先祖狄青狄国公留传下的旋风鸳鸯双刀,马上骑战固是勇猛,但步战更加厉害,御前第一刀的名头便是在御前诸军擂台上得来。因此到也不好说曹威在步战上就能稳压与他。
“嘿嘿,狄云确实身手厉害,今日要不是清安郡主前来,咱还真撑不住三个回合。但战技考校可不分马上步下,咱只要一枪在手,便算他狄云是条强龙,保证也给它穿起来烤了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