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沉凝浑浊的煞气,逐渐稀疏清淡起来。
一阵微风吹过,轻轻晃动了公凶狼灰青色的油亮毛发。
公凶狼双耳与鼻翼一耸,就霍然睁开一双目光灵动,又着实犀利的狼眸,警觉地起身看向洞外,未察觉到任何异样后,才扭身看向身后。
母凶狼和三只狼崽,随同醒了过来,并且纷纷警惕地左顾右盼,似是也灵动机敏不少。
李承业睁开眼来,探手将在自己头顶之上微微蠕动着,一副正要醒过来样子的萌雀捏了下来,在毛羽如玉一般的小脑袋上轻抚了数下。
“啾啾!”萌雀睁开眼来,见到李承业,顿时欢鸣了数声,同时拱动着小脑袋与李承业撒娇。
见此,李承业微笑着,自怀中摸索出一把红玉果,将其捧在手心,凑到萌雀跟前,就耐着心思注视萌雀一颗颗地食用。
将红玉果食用罢,萌雀又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无需嘱咐,就自行飞至李承业胸口处,自衣缝中钻了进去,接着就未有了任何动静。
李承业轻舒了一口气后,按膝而起,径直步向洞口。
凶狼先是让开洞口,接着却亦步亦趋地紧随李承业而去。
李承业也不作驱赶,自顾自地赶路,任由凶狼跟随其后。不过,由于凶狼的尾随,他接下来所遇凶兽,都纷纷自行躲避开来,使得他赶起路来着实清净顺畅不少。
这一次,他只是前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后,就见到一座依山而建的高大石堡。
十数名身着精良锁甲,手持刀盾或钢枪的壮丁,正跟随着一名威风凛凛的高大壮汉,自石堡门中健步迈出,见到一副驱使凶狼而来的李承业,当即惊声大喊着冲出,颇有章法地守御在堡门前。
“在下公孙堡护卫队长公孙豹,敢问阁下是何人,前来我公孙堡又所为何事?”显然是这队护卫首领的威风壮汉,见此就当先迈出数大步,双拳一抱,不卑不亢地朗声道。
“在下沐风,久闻望月山之名,云游至此便前来拜山!”李承业并未止步,相隔约莫十数丈,微微拱手回礼,不冷不淡地道。
“沐修士来得着实不巧,望月山已然封山闭路,暂不接纳外来修士……!”公孙豹未见李承业朗声回应,却将言语听得清晰,顿时心中暗凛,又扫了一眼温顺无比地跟随在李承业身后的五头凶狼,颇有些迟疑地道。
“哦,那在下便换一条山路!”李承业望了一眼公孙堡之后攀沿直上的山道,道。
说着,他不待对方回应,就径直折往他处。
“沐修士稍等片刻,请听在下未尽之言!”公孙堡微怔,当即急声道。
“那便说来听听!”李承业闻言,这才止步,兴致不高地道。
“我公孙堡乃是望月山中公孙世家的旁支,可居中将沐修士引荐入主家身担客卿!沐修士可是有意吗?”公孙豹不敢迟疑,赶忙道。
“公孙世家,客卿?”李承业闻言,微微沉吟起来。
在修真界,只有连续五代以上皆有家族子弟成为修真者的家族,才可称作修真世家。因而,任何一个修真世家,都必然有着数百,乃至上千年的传承与底蕴。
不过,这望月山公孙世家,绝对不在他所知的《梁国修真世家录》中,多半并非真正的修真世家,而是自抬门楣以壮声势地妄称。若是果真如此,这公孙世家也的确是遮掩身份和行迹的好去处。
“贵族可有衍法境修真者坐镇吗,是何境界?”想罢,李承业作出一副甚为意动,又颇为迟疑的样子,问道。
“我公孙主家的大长老,正是衍法大成境界的修真者!”公孙豹暗喜,立即无比肯定地道。
“那么,在下倒不妨走上一趟,拜见一番公孙前辈!”李承业作欣喜之色,道。
“沐修士快快有请!混帐东西,还不速速让开来,另前去通告夫人和大管事。”公孙豹侧身礼让道,却见其他护卫还呆呆愣愣地堵在堡门前,顿时气恼地予以训斥和指示。
“小人这便与阿蛮前去通告!”一个机灵的瘦削少年,恭声应了一句,也不等公孙豹准许,就拉上身旁的一名憨厚少年返身飞奔入石堡中。
直至二人离去,其余十数人才回过神来,慌忙退让开之时,尽皆是一脸懊恼悔丧之色。
公孙豹也愣了一下,却暂且顾不得其他,不远不近地迎上李承业,稍微避让着五头凶狼,将李承业引进了石堡。
堡门之后是一条丈许宽的主道,坡度很大,两侧是齐整排布地阶梯状两层石屋。石屋都未有门窗,反而是有着高高的烟囱。
而且,石堡内冷冷清清的,难见一个人影。
“如今煞气潮来袭,堡内的族人只在正午时分外出走动片刻,多数时候都在屋内避煞!”公孙豹生怕被李承业小瞧了,解释道。
“贵族为何要封山闭路,可是山中有什么变故吗?”李承业微微点头,借机开口询问道。
“望月山十三世家正商议共创一个宗派,进而招纳山中散修为弟子之事,奈何裹挟山中大半散修的十数位修真老爷总是不应许,这才引起了诸多事端,不得不暂且封山闭路了!”公孙豹无奈状地道。
“望月山中竟有这般多衍法境修真者?”李承业诧异地道。
“世家联盟便有七位衍法境修真老爷,云雾派和凌云门各有五位,而散修联盟另有十二位,算下来共有二十九位之多的!世家修真老爷和宗派修真老爷,大都是望月山及其周边的俗世中人和修真家族子弟出身。唯独散修联盟的修真老爷来自梁国各郡,时常争斗不断,酿成山内上下皆乱。”公孙豹竟是所知甚多,侃侃而谈道。
“在下只是前来求取修真法门,着实无意卷入无关自身修行的是非之中!”李承业稍作提醒道。
“沐修士大可不必忧虑此事!我公孙世家的大长老,修为境界高深,术法威能浩大,岂会容许散修联盟之人造次的,必可庇护沐修士修成无上修真法门。”公孙豹愈加殷勤地道。
“在下公孙钰,暂为公孙堡中主事之人,不知这位公子远道而来,未能远迎,还请公子莫见怪!”这时,一名丰腴美少妇,满脸惊喜之色地匆匆赶来,异常殷勤地道。
李承业疑惑地看向公孙豹。
“此乃我公孙世家大长老之嫡女,正是可引荐沐修士之人!”公孙豹垂首恭立,言简意赅地道。
“原来是公孙修士,在下沐风,云游四方之人,有礼了!”李承业作恍然状,彬彬有礼却并无任何热情之意地道。
“在下尚有巡视堡外之责,就先行告辞了!”公孙豹以眼神示意了一番跟随公孙钰赶回的两名少年护卫,便匆匆告辞而去。
瘦削少年以手肘轻触了一下憨厚少年,也赶忙紧跟而去。
憨厚少年疑惑地看了一眼只比年长三两岁,却远比自己身份尊贵似的李承业,就效仿着瘦削少年,微垂着首快步而行。
紧随在公孙钰身侧的两名明媚的年轻侍女,则抿嘴轻笑,颇有些轻佻地审视着李承业,却是对李承业身后的五头凶狼并无惧意。
“沐公子可是士族子弟,虽是身具过人武艺,却自有一份读书人的气韵?”公孙钰嘴角含笑,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道。
“在下本是东齐国海潮郡之人,祖上的确是士族,但家道中落后,也就是寻常百姓罢了,只因机缘巧合地寻到一册圣理道的粗浅修真法门,才误打误撞地涉足修真界,奈何东齐国修真界乃是魔道一家独大,而北山郡公明派又不愿招纳带艺弟子,只得前来望月山求取一番机缘,少不得要多加劳烦公孙修士!”李承业自然敢于出山入世,自有编造缜密的新身份,深情并茂,却并不做作地道。
“我公孙世家并无道统之见,绝然是沐公子的安身之地,不知沐公子是何修为境界?”公孙钰侧身引让,边走边道。
“在下先修圣理道的修真法门,困顿于蕴灵大成境界不前后,这才暂且转而专修武道,堪堪达到武徒圆满境界!”李承业自知实力与修为境界不可一概而论,便只是隐瞒下蕴灵圆满境界,对于武道修为境界则未有任何隐瞒,如此才自信难有纰漏之处,道。
“沐公子想必未及二十,又是自行修炼,就有此等修为境界,当真是令在下羞惭不已!”公孙钰微不可查地一皱眉,却欢颜笑语地道。
“在下另有一番机缘,险些丢下性命,才侥幸有如今的修为境界,着实是有苦自知啊!”李承业却苦笑着摇了摇头,唏嘘不已地道。
“这几头凶狼是……?”公孙钰点了点头,瞥向太过温顺的五头凶狼,道。
“在下为免是非,时常入山潜林,久而久之便习得了几门技法,可与狼、蛇、飞禽等常见凶兽稍作沟通,也有几分可能将其驱使为己用!”李承业缓下步子,伸手轻抚公凶狼毛茸茸的狼首,颇为自得地轻笑着道。
“沐公子之天赋资质和悟性,好生令在下艳羡,快快请进!”公孙钰将李承业引到一座古朴大气的石墙围拢而起的一座大型宅院门前,道。
“公孙修士过奖了!此等不过是雕虫小技,只为安身立命罢了。”李承业拱手致谢,并且谦逊有礼地道。
公孙钰扫了一眼两名年轻侍女,才与李承业继续攀谈着步入宅院之中。
这两名年轻侍女匆匆对视一眼,就闭合上院门,一左一右地守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