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盼夏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嗫嚅了半天,却不知该如何将内心的担忧说出来提醒陆欣旎,最后仅仅应了声“是”便去寻许博厚请明大夫了。
在许家这样的大户之家里,最忌讳的就是女眷与除丈夫以外的男子过从甚密。盼夏以为许博厚也会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当她向许博厚陈述了陆欣旎的要求时,心中还存有忐忑,但令她惊讶的是,许博厚不但没有反对,反而没有丝毫怀疑的就应允了。
盼夏去请明承天的一路上,脚步都不自主有些虚浮,她实在是感觉不可置信,是老爷太信任夫人,还是老爷……根本不在意夫人。
不不,老爷怎么可能不在意夫人?就刚刚潘姨娘的一番推测,若是老爷不在意夫人,怎么可能不惜用休妻这种世俗为之震惊的方法来与大老爷抗衡?可是……
胡思乱想间,已是回到陆欣旎所在的院子。
“许博厚没允准?”躺在床上几乎就要睡着的陆欣旎突听屋子里有动静,起来就看见盼夏一脸犹疑不定的进来。
盼夏低咳了一声,没想到自己如此轻手轻脚还是吵到了夫人:“老爷应允了,康乐正在去请大、明大夫的路上,估摸不到晚饭明大夫就能过来。”
陆欣旎点点头:“你去的时候,老爷说什么没有?”
盼夏摇摇头:“老爷只叫盼夏先行回来照顾夫人,其余的没有说。”
陆欣旎不禁疑惑起来,若是寻常夫妻,刚刚经历过差点“离婚”的矛盾,许博厚应该对陆欣旎想方设法的打压才是,最不济也是不理不睬,缘何就有求必应了呢?
陆欣旎一时间想不通,直到明承天来,她仍然在琢磨着许家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现象。
明大夫从来都是轻车简从,陆欣旎忍不住撇嘴。
“明大夫你这是来看病还是来串门子的,怎么连个医药箱也不带?”
明承天听到康乐的通传就急急往这边赶,哪来的时间去找药箱?
拍了拍由于急速行走而沾染到袍服上的灰尘,明承天说:“盼夏,看康乐走了没有,还在的话就去把我房里的药箱取来。”
盼夏愣了下,而后红着脸朝明承天福身称是。
看了眼盼夏离开的背影,陆欣旎和明承天打趣道:“明大夫可真是魅力无限,瞧把我们盼夏给迷的。”
明承天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容可真是明媚如春光。
“夫人莫要取笑明某。”
“我哪里是在取笑你?诶?一直不知道,你有家室没有,若是没有,我倒是可以为你和盼夏做主。”
“夫人使不得,”明承天笑的颇为无奈,“丫头大了,是该计较终身大事,明某惭愧,早年家里给定了门亲事,不得不辜负夫人的厚爱。”
陆欣旎不无可惜,好男人为什么早早的都被预定出去,就像前世……
什么前世不前世?人要活在当下!
陆欣旎想着,和明承天道:“真遗憾,盼夏是个好姑娘,胆大心细又活泼明丽,谁娶了可就是谁的福。”
“夫人你说什么呢!”去外间传话的盼夏回来就听陆欣旎合计着要把她嫁出去,立马羞红了脸,“盼夏不要嫁人,一辈子跟着夫人。”
陆欣旎嫌弃道:“你愿意跟着我我还不愿意让你跟着呢,你可比我年长,别到老了还得我来伺候你。”
盼夏嘟着嘴气哼哼:“夫人就知道拿盼夏开销,您可是夫人,身边还缺仆人了?赏给奴婢一个两个的还哪轮到夫人您操心啊。”
陆欣旎忍不住抽了下嘴角,她这丫鬟还真是牙尖嘴利!
把手腕递向明承天:“明大夫咱看病,不搭理那口灿莲花的主儿。”
明承天把陆欣旎的手接过去,握住腕脉,笑着也忍不住玩笑了句:“这回不怕我出诊不带药箱了?”
“呃……”
明承天和盼夏是一伙的吧?一定是一伙的吧!
明承天握着陆欣旎的手腕良久,陆欣旎本来觉得没什么事,可沉默的时间太长,不由紧张道:“没什么大碍吧?”
明承天倏然松手,摇头笑道:“无碍,心血稍见郁结,喝几副安神药便可。”说话间,明承天神色如常,好似根本没发生过刚才松手那一刻的突兀。
领了明承天开下的药方子,盼夏退身出去煎药,明承天也一起告辞离开,一时间屋子里就剩下陆欣旎一个人。
大家族的夫人能混到屋里就一个丫头,被外人知道了不一定要怎么笑话呢!
某种程度来讲,陆欣旎挺可怜许博厚的。
无事可做,陆欣旎索性把因为乔婆子魔鬼训练而拖了好些天的稿子补齐,二房的吴氏可等的不耐烦,催了盼夏好多次了。
虽然不能靠这些故事赚钱,但这些故事带来的好处还是实实在在的,许家上头近来克扣和拖延西苑银钱的奴才明显减少了,这虽不能马上把西苑内的所有问题都解决,可暂时解决温饱应该没问题。
盼夏端着安神汤回来的时候,陆欣旎已完成了部分稿子,陆欣旎将完成的部分交给盼夏,让盼夏晚饭间送去二夫人和卫姨娘屋里。盼夏很是满意西苑近来的变化,自然二话不说的就应了,不过到了门口却又返了回来。
陆欣旎以为稿子出了什么错,诧异道:“怎么了?”
盼夏手上还捏着厚厚的手稿,没处掖藏,很紧张的样子,侧身让开,用口型示意陆欣旎:老爷来了。
陆欣旎往盼夏身后一看,呦,这不刚要休我来的吗?怎么没两个时辰就主动出现了呢?
陆欣旎表示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许博厚,除非他不久前真的休了她,可惜这已经成为不可能了。
入乡随俗,陆欣旎起身给许博厚施了个福礼。
“老爷怎么这个时间来?还未用饭吧,盼夏,去准备晚饭。”陆欣旎朝盼夏使了个眼色,盼夏赶忙垂头退了出去,期间尽量侧着身子以防许博厚看到她手上的手稿。
许博厚微不可见的朝离去的盼夏看了一眼,坐在陆欣旎旁边的椅子上:“听盼夏说你身上有些不舒服,吃药了么?”
“没什么大碍,刚喝了明大夫给开的安神汤,好多了。”陆欣旎笑着说。
“欣旎,”许博厚突然亲昵的唤陆欣旎,陆欣旎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啊”了一声,就听许博厚迟疑道:“你真的……不记得从前的事了?”
陆欣旎的心一抖,心道她不是不记得以前的事,而是她根本不知道以前的事。
经过几次的波折,陆欣旎学乖了。若是不久前,她一定趁机声明她不是伍欣旎,但现在她意识到,如果她真的那么说了,许博厚不信她还好,若真的信了她,陆欣旎很是怀疑许博厚会不会直接把她送到火堆里火化。
点点头:“我是真的不记得从前的事,也许就如梁姨娘说的,我撞坏了脑子吧。”
许博厚盯着陆欣旎,嘴角抑制不住抽了下,这种时候还不忘把梁姨娘拖下水。
“也忘记了我们从前两情相悦?”许博厚问道,然后陆欣旎的下巴就掉了。
大哥!你没开玩笑吧?咱们,哦不!你和伍欣旎两情相悦?那伍欣旎为什么撞柱子?之前费劲吧啦从盼夏那儿套出的那点子信息难道都是假的!?
许博厚仔细看陆欣旎的表情,一瞬不瞬,其余没有任何表情。
“那、那个……你说的不是真的对吧?”对吧!对吧!
许博厚叹息了一声,声音很苦很苦,毫无做作:“不计较从前如何,你认为我像是个会说假话的人吗?”陆欣旎下意识摇头,许博厚松了口气,道:“这就是了,我不会骗你,我向你坦言的句句属实。”
“可、可是……”
“我知道奴才们私下里传了很多不好的话出来,但那是有原因的,为了能够让你顺利过门,我们相约绝不可说出对彼此的感情,所以,大家才都认为你是大哥和二哥强塞给我的。”
“可……”
许博厚摇头:“你不信我?”
陆欣旎却是摇头:“我没有不信你,我只是……”只是你提问的对象是伍欣旎,而不是披着伍欣旎壳子的陆欣旎,即使陆欣旎现在换位思考,把自己当成已故的伍欣旎,她也无法相信许博厚,实在是……许博厚从前的许多言行都与他今次的说法相违背,傻子都不会相信的好么!
“你让我想想,”陆欣旎说,“太突然了,我一时接受不能。”
许博厚神色黯然:“我不会强求你,从前,现在,亦或以后,我都不会强求你。”说着起身离开。
“那个……你不……吃了晚饭再离开吗?”说完陆欣旎差点把舌头咬掉,这个时候就该任随许博厚离开,否则两个人都尴尬。
许博厚前行的动作一顿,陆欣旎没有看到,此时此刻的许博厚,眼中是如何的不可思议和震惊,只是转身时他脸上的表情已被收的一干二净,重新换上一水儿的麻木。
“你……留我吃饭?”
难道我刚刚表达的意思还不够明确吗?那我现在否定行不行。
“盼夏以为你晚上会在我这用饭已经下去准备,不过没关系,若是老爷你有事要忙,那就先去忙吧,我一个人吃也没问题。”快走快走!就当没听见我刚刚的挽留成么?
“好,那我留下。”
**
不推荐不收藏的宝宝们没有肉吃哦,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