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欣旎一边随在伍福和伍禄的身后进了屋,旁边的许博厚一边和两位舅爷解释:“近日天气斗转,欣旎的身体不虞,这才拖延了回门的期限,还望舅爷们别见怪。”
陆欣旎暗搓搓的翻了个白眼,是天气的问题吗?想不到老实人许博厚说谎话也是一套一套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原来伍欣旎撞柱子的事情还瞒着伍家,不过这对陆欣旎没多大影响,有许博厚担待着,伍家人看出什么端倪也有他个高的挡在前面。
除了伍欣旎嫁进了许家,伍家剩余的五口人就住在这个统共三间屋子的茅草房里,成年累月守着房屋周围几亩薄田,能富裕的起来可就怪了。
陆欣旎见到伍欣旎的爹妈时,小小诧异了一把,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庄稼人就该满脸黝黑纵横着沟壑一样深的皱纹,而伍欣旎的老爹老娘却不是,且不说伍欣旎的老娘如何婉丽,就连伍老爹也不是那种脸上沟壑纵横的庄稼汉模样,从骨子里透出与庄稼人不一样的东西,陆欣旎将那不一样的东西归结为气质。
气质可都是大把的银子堆出来的,陆欣旎疑惑了,到底是从前自己的认知有偏颇,还是这伍老爹和伍老娘有问题?
许博厚把手搭在陆欣旎的肩膀,微微用力,低语道:“别发愣,叫人。”
陆欣旎骤然回神,向伍老爹和伍老娘福身一礼:“欣旎见过爹娘。”
伍老娘笑着点头:“欣旎嫁人后,倒是规矩大气了,为娘的实在宽慰。”笑语间却不见与陆欣旎有多亲厚,仅是尽了客套之礼罢了,这无疑使陆欣旎更加惑然伍欣旎和伍家的关系。
伍老爹也仅仅在伍老娘笑着感叹之后轻叹了一声,便起身去和许博厚这姑爷去说话了。
伍老娘抬手朝陆欣旎招手:“赶快过来让娘看看瘦了没?”
陆欣旎抿唇露出个不夸张也不疏远的笑容,乖顺地坐在伍老娘身边,任随伍老娘牵了她的手。
“倒是没多大变化,”伍老娘上下打量陆欣旎一回后下了定论,“不过还真是知礼了许多,看来大家族的调教果真对我儿有助益。”
不知道如何搭腔,秉持着少说少错的原则,陆欣旎不说话就只抿着唇在适当的时候附送上一个温温柔柔的笑容。
“姐,我们去抓鱼吧。”被两个哥哥拉着站在一旁的伍寿不甘寂寞,得了空隙窜到陆欣旎身前,拉着她的袖子撒娇。
没来由的,陆欣旎很喜欢伍寿这个便宜弟弟,或许,这满屋子的人里面,就只有伍寿这个小不点不带任何心机吧。
伍老娘拉过伍寿,训斥道:“你姐姐才回家,别烦累她,去找隔壁三娃玩去。”虽然严厉,眉目间却是显见的慈蔼,和对陆欣旎那种若有若无的疏离很不同。
伍寿却不干,拽着陆欣旎的袖口不撒手:“不嘛不嘛,姐,我们去抓鱼,小林子家后面的池塘冻翻了好多鱼,昨儿小林子才和他爹捡了一箩筐,我也要捡一箩筐,我也要捡一箩筐。”小孩子拗劲儿上来了,说什么也不听。
“你这孩子,怎这么不听话?”伍老娘撩起眼皮瞄了陆欣旎一眼,“快别招惹你姐姐了,你姐姐刚刚车马劳顿,你也让她歇一歇再陪你胡闹。”
陆欣旎笑着将闹别扭的伍寿揽过来:“没事的娘,我不累,正好我也想出去走走呢,就陪我们的寿儿去捡鱼,捡一箩筐的鱼。”顺手刮了下伍寿的小鼻子,小孩儿的皮肤就是嫩啊,就算被大北风吹得红彤彤,也不耽误那触手可得的细滑。
咳咳,自己这是在想什么,被误认为恋童怎么破!
伍老娘目中浮出不可思议,但很快她就收敛了情绪,叹道:“外面冰天雪地,你们可要早些回来,欣旎,别太纵容寿儿,小孩子惯不得。”
陆欣旎点点头:“我知道。”而后转身和许博厚还有伍老爹说了声,便拉着伍寿朝门外走去。
伍欣旎的大哥和二哥似乎不放心陆欣旎这个还未发育成熟的小女孩带着同样是个小屁孩的伍寿出去胡混,遂在陆欣旎和伍寿走出茅草屋没多久后,他俩也跟了过来。
伍禄最先追上前方的陆欣旎和伍寿:“妹子,别惯着伍寿,他逮着谁都乱撒娇,一点男孩的样子也没有。”
这时伍福也追了上来,听到二弟的话,无声地点了两下头算是帮腔,其余的话半句不多说。
陆欣旎没有急着回应伍禄和伍福,反是问道:“天这么冷,大哥二哥怎么跟过来了?”
伍禄和伍福被陆欣旎这声哥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两人一个摸后脑勺一个摸鼻子,窘态倒是如出一辙。
陆欣旎不由好笑,难道从前伍欣旎在家里都不叫伍禄伍福大哥二哥的吗?缘何二人对她的称呼如此不适应?
没有过多的在这上面浪费心神,陆欣旎牵着兴高采烈的的伍寿,举目眺望。
苍茫的平原上被厚厚的冰雪所覆盖,农田的轮廓早就消失在一片茫白之中。
陆欣旎说:“大哥、二哥,咱们家除了给许家当佃农,还有别的营生吗?”
伍福伍禄不知为何陆欣旎有此一问,不由面面相觑。
“田里的活计不少,娘身体弱,干不得这些粗活,平时又要分出个人去照看她,所以家中并无其他营生。”伍福规规矩矩地回答了陆欣旎。
陆欣旎挑眉,难怪刚刚看伍老娘时总觉得伍老娘年岁虽大,却有种弱柳扶风惹人怜惜的气质,原来是体弱的关系,那么也就不难解释伍老娘不像庄稼老农这一点,但是伍老爹……
心中疑惑不断,但碍于怕被伍福和伍禄看出自己不是伍欣旎,所以也只能与他们聊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伍寿口中的小林子家距离伍家并不远,跨过了几块农田,就又出现了一所和伍家相似的茅草屋,在这间草屋的后身不远处,陆欣旎果然看到一方池塘。
池塘表面被冻了一层厚厚的冰,光可鉴人,池塘中央被穿凿出几个冰窟窿,里面的水又结冻成冰,形成一个巨大凹槽。
伍福和伍禄敲开小林子家的门,开门的是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地地道道的庄稼汉。
“郭大叔,借你家凿子和冰铲使使,伍寿想吃鱼了。”伍禄和开门的那人交流道。
被叫做郭大叔的男人一脸老实本分的笑容:“先进屋子里暖暖,我这就去给你找凿子和冰铲去。”
“不麻烦了郭大叔,我家妹子也在,才从许家回来,早些捞了鱼回去好让她歇息。”
听了伍禄的话,郭大叔朝着陆欣旎看了一眼:“是欣丫头啊,好好,我这就去给你们找冰铲,大叔一起帮着你们网条肥鱼出来。”说着转身进了屋,不一会儿就手拎着凿子和铲子出来,身后还探头探脑跟着个和伍禄差不多大的大男孩。
见到大男孩,伍寿立马哈皮了:“小林子,我要吃大鱼。”
小林子是郭大叔的儿子,名叫郭林,年纪和伍禄不相上下,却因为人长得瘦长,像根树枝似的,所以大家都喜欢叫他小林子。
小林子哼了一声没理会伍寿,大人们叫他小林子也就罢了,连个毛头娃子都这么称呼他,不怪乎郭林火大。
看到陆欣旎,郭林黑瘦的脸颊上浮出两朵红晕,莫名的带着些喜感。
陆欣旎感叹,生活环境不同,果然能造就出品性不一而足的人来。
伍禄、郭林两人其实和明承天也差不多年纪,明承天温润淡雅谦谦君子,伍禄市侩活泼而又老练,郭林与前面二者完全不同,骨子里透着像郭大叔的淳朴,憨傻可爱。
咦!怎么又想起明承天了!
郭大叔前方带路,后面一群大孩子小孩子紧跟着,这场景倒是喜庆。
陆欣旎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前世只在荧幕和图画里看到砸冰网鱼,现在亲历了,还真别说,倒是有那么点兴奋、好奇和期待。
冰层很厚,郭大叔用凿子穿凿了好久才弄出一个冰窟窿,然后从随身带着的罐子里抓了把酒米出来撒进冰窟窿,随着酒米沉入水池,几乎几秒之后,就有手臂那么长一条鱼蹦出水面。
陆欣旎惊得合不拢嘴,天,她还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活鱼呢!
郭大叔趁着酒米把沉睡的鱼群引上来,立即从冰窟窿撒下渔网,一边吆喝着郭林去帮忙。
陆欣旎旁观着手忙脚乱的几人把满载了大鱼的渔网从冰窟窿里拽上来,心在这一刻不知为何会非常满足,也许是见着这等丰收场景,也许是见到正在网鱼那几人脸上满足的笑容,总之,自己是被感染了。
郭大叔把拉上来的渔网和渔网中几条活蹦乱跳的大鱼扔到距离冰窟窿很远的地方,然后憨笑道:“欣丫头真有福气,就今天网上来的鱼最大,大冬天里的,那些大宅门里可吃不到这么新鲜的鱼。”
几个小的跟着笑,陆欣旎也跟着笑,心却因为郭大叔的话而活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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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一声以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