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博厚话落就去看陆欣旎的表情,以为陆欣旎会高兴地不知如何是好,却不想对上的是一双踌躇而讨好的小鹿眼。
“还有什么事?”许博厚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陆欣旎被噎了下,但脸皮厚自有脸皮厚的好处,她走近许博厚,用近乎商量的口吻道:“那个……老爷能不能先借欣旎点银子,那个咳咳,我保证明早卖完了早点就还给你。”
许博厚对陆欣旎的信誓旦旦觉得好笑,不就是卖个早点,至于吗?
从袖笼里掏出一粒碎银子:“要多少?”
“呃……”陆欣旎在脑中衡量了一下银子和毛爷爷的代换关系,果断点头,“这一粒就够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古代人一两银子都能活大半年,这一粒碎银少说也够活一个月了,自己这才刚开始卖早点,有人买就不错了,估计也用不了多少米粮,这点“启动资金”应该够用。
陆欣旎兴冲冲地从许博厚那里接过银子,终于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许博厚看着陆欣旎脸上的笑容,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看着陆欣旎的眼睛里,慢慢浮出的笑意。
兴奋过度的结果就是陆欣旎整晚失眠,以至于第二天不用盼夏来充当活闹钟,她自个儿就起来梳洗装扮了。
“夫人今儿起的可真早。”盼夏一边为陆欣旎准备衣服,一边笑说。
陆欣旎瞥了眼盼夏给她呈上来的宽袍大袖,摇摇头,“去把昨儿晚上康乐送来的那套小厮衣服给我拿来。”
盼夏眨了眨眼睛,应该是想起之前陆欣旎装成小厮偷跑出许家那件事,心有余悸道:“夫人,你又要做什么?”
陆欣旎笑吟吟看着盼夏那无可奈何的样子,她倒是忘了把今早要出门的事情告知给盼夏了。
“你也去准备一套男人的衣服,”陆欣旎指使盼夏道,“本夫人可要好好给你拾掇拾掇。”
盼夏惊恐:“夫人!”
“逗你玩的,瞧把你吓得,昨晚老爷已经同意我之前的提议了,你快去拿两套小厮衣服来,咱们易装好了,可是要赶在天亮之前到达集市的。”
“老爷同意了?”盼夏心存犹疑。
“你家夫人我像是那种会说谎的人吗?”陆欣旎忍不住翻白眼。
盼夏撅嘴,压低了声音嘀咕:“何止像,本来就是。”
陆欣旎眉角抽搐,看来她的信誉度在盼夏那里已经被黑的没剩下多少了。
指望盼夏是不能了,陆欣旎径自起身去衣柜里把昨日康乐送来的一套小厮服饰拿出来,转头对一直盯着她一举一动的盼夏道:“想出去就动作快点,别到时候说夫人我不带着你。”
盼夏又兀自咬唇站了一会儿,最终没扛住能够出门的诱惑,去外间打杂小厮那里讨要了一件灰布常服,也跟着陆欣旎换了装。
等她们这边收拾停当,许博厚恰好出现在门口。
“收拾好了么?”
陆欣旎腰板挺得老直,站在许博厚面前,虽矮了许博厚不止一个头,但还是给人一种趾高气昂的感觉。
“怎么样?”陆欣旎在许博厚的身前转了一圈,“像男人不?”
许博厚摇头。
陆欣旎蹙眉:“不像?”气势上不由就照比刚才矮了几分。
“的确不像,”许博厚说,“不像男人,顶多就是个男孩子。”
一旁男装打扮的盼夏抿嘴偷笑,陆欣旎瞪了盼夏一眼,哼道:“你现在可是男人,在抿着嘴跟老爷们撒娇小心被人贩子卖到龙阳馆去。”
盼夏笑容一滞,而后苦着脸硬生生把就要溢出的笑声吞了回去。
许博厚表情微微错愕,他有些不明白陆欣旎居然知道龙阳馆那种地方,但也知道那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遂慈目责备道:“身为夫人,怎么什么都和丫头们说。”
陆欣旎咧嘴,朝着盼夏偷偷做了个鬼脸,而后正色道:“老爷,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许博厚透过窗棂望了眼外面的天色:“走吧,我只负责把你们带出许家和带回许家,其余的事情都有你们自己来做。”
陆欣旎耸肩:“明白,我是不会让老爷你丢脸的。”
许博厚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但也没说什么,先行走出了屋子。
屋外还处在黎明的黑暗之中,整个许家,无论是西苑还是其他各苑,都是静悄悄的,不过这寂静之中,并不完全是寂静无人,就陆欣旎离开西苑前往门房这一会儿,都有好几个家丁小厮模样的人和许博厚打招呼了,看来许博厚在许家虽然不受重视,但老爷该有的待遇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
和上次自己偷跑相比,这次与许博厚离开许家要容易很多,轻而易举的被放行,轻而易举的来到那条曾经来过的街道。
“没迷路?”
“呃……”陆欣旎向面无表情的许博厚投去一瞥,“明大夫果然把那天的事情都和你说了。”哼,还敢跑到咱身前来装好人,说什么不是他泄得密,我看就是他!
“他并没有说,是之后我几次迫问他才不得已出言相告。”
陆欣旎怀疑的看了眼许博厚,没说什么,径自朝着街对面一家粮油铺子而去:“盼夏,咱们走。”
盼夏征询的视线落在许博厚身上,许博厚点头后她才小碎步的跟上前面大刀阔斧前行的陆欣旎。
“夫人,我们这是要去哪?”
“嗯?”陆欣旎眯缝着眼睛看盼夏,“你叫我什么?”
“啊!”盼夏惊觉出此时两人的着装,“公、公公子……”
你才公公呢!
陆欣旎挑眉:“叫声哥哥来听听。”
“夫人!”盼夏脸羞得通红。
陆欣旎目光重又变得危险。
盼夏捂嘴,讷声道:“我、我比夫人你大,怎么可以叫哥哥……”
“那就叫弟弟吧。”说着也不管盼夏的意见,已经先一步进了粮油铺子,盼夏扭捏不得,只得又次跟上陆欣旎。
许家村内的粮油铺子都是许家的产业,陆欣旎进的这家无疑也是。
掌柜的是个中年男人,油头滑脑的,一看就是在商界里摸爬滚打了许久的人。
“老板,给我来五斤粗米,再来一盒子猪油。”
掌柜的上下打量了陆欣旎和盼夏一回,眼角微不可见的眯缝了下,虽然不明显,但陆欣旎已经看出这店掌柜对她们的蔑视。
唇角慢慢浮出一丝笑容,而后笑容扩大,陆欣旎用近乎谄媚的语气对这掌柜的说道:“老板还请快些,我那边的早点摊子都支起来了,就差这点油米了。”
掌柜的岁还是笑容迎客,但态度已是不如刚刚的审慎,随意挥来个小伙计:“给他称五斤粗米并一盒子猪油。”
小伙计倒是憨厚,掌柜的吩咐什么便做什么,勤快的为陆欣旎称了米装了油,并很恭敬的奉上。
陆欣旎满意点头:“小哥哥叫什么?明日我还来这里买米,还叫小哥哥给称米好不好?”
小伙计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就张寒,他们都叫我憨子,小弟若是愿意,以后就叫我憨哥,嘿嘿。”
陆欣旎笑眯了眼:“好的,憨哥,这是米钱和油钱,我明日还来,憨哥可要记得我哦。”
张寒接过钱,急忙去柜台里找了零,一边还笑着应承:“记得记得,给你,这是找钱。”
陆欣旎结果找回的钱,转身出了店铺,一边朝后挥手:“憨哥,我叫陆新,别忘了。”
张寒也学着陆欣旎的姿势朝着远去的陆欣旎挥了挥手:“不忘不忘。”
啪的一声,陆欣旎听着身后隐隐传来刚才那掌柜的对张寒的责骂:“大早上发什么疯,还不进店去帮其他活计打理打理!”
盼夏不明白为什么陆欣旎前后态度反差那般大,对掌柜的讨好谄媚,而对一个店铺小伙计却是热情真诚。
陆欣旎指着前方亮灯的另一架店铺:“咱们再去那里买些菜,嗯……要是有豆子就好了,明天早上可以磨些豆浆。”
盼夏收起心中的疑问:“夫人要卖豆浆?”接着不赞同道:“那么难吃的东西会有人买么?”
陆欣旎诧异:“豆浆难喝?”她怎么不觉得?
盼夏说:“许宅里,夫人老爷们都不会喝豆浆,只有三餐无以为继的穷人才会喝,在许家,豆浆通常都是用来做饲养家畜的口粮。”
“……”要不要这么浪费啊!
陆欣旎被盼夏这么一说,心中不由有些忐忑,不会在这个世界,那么好喝的豆浆不下货吧。
保守起见,在卖菜摊子上,陆欣旎只买了二斤豆子,买了些小菜后就去了调料店。
一条街走下来,陆欣旎基本上把需要摆摊的东西都准备妥当,可谓万事俱备只欠她这个厨子挥一挥衣袖做一锅云彩了。
咳咳,是做一锅好菜!
其实陆欣旎也没做什么,她现在主要的经营对象是早起经商或务农的平常百姓,所以就只煮了些粥和拌了几道拌菜,酸甜可口,麻辣生香。
盼夏自从进了许家,几乎再未怎么出过门,所以当陆欣旎的早餐摊子支起来的时候,盼夏很是惶恐。
“夫人,咱、咱们真的要学那些铜臭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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