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得去么？”萧玉笙可怜巴巴地望着何书寰，他该不是又想整自己？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就像藏着很多秘密，凶手杀人前通常会说“你知道的太多了”。萧玉笙回想起那条被脚步惊扰的街，那个被歹徒摁在地上一直没放弃求救的身影，他像护着什么东西，致死不肯撒手。
“好吧，我相信你。”不知为什么就点了点头。
何书寰眼底蓦地掠过一丝惊诧，或者震动，“我和兆先，恐怕不能在那儿保护你。”
“总会安排其他人吧？”萧玉笙没有哭叫，扁着嘴，眼泪在眼眶里转。不知情的人肯定会以为她对某人暗恋深深依依不舍。林怀部就是那种眼神，掺合着审度、同情、了解，甚至羡慕。
孟兆先宠爱地揉了揉萧玉笙的头发，然后忽地停下，满面绯红，举足无措地哼哼了半天才讪讪然缩回手，“玉笙，别害怕。”
“没错，我会托朋友照顾你的。”林怀部看起来非常热情，这位小哥莫不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看到孟兆先揉她的头发也想试试？姐是金毛哈士奇么？萧玉笙颇为郁卒地盯了何书寰一眼。高冷侦探皱着眉，神情专注，像在思考什么问题。
“回去之后就要靠你自己了。”他终于开口。
萧玉笙差点跳起来，“神马？”
“即使有人暗中保护，你也必须做好思想准备，”何书寰毫不回避地直视着她，“敌在暗你在明，与其让人步步追杀，不如来个釜底抽薪。假设想杀你的不是姚叔扬，投奔他就等于有了保护伞，想要明着解决特务处处长的外甥女，恐怕还是需要点胆量和背景；而另一种假设就是，想杀你的人是姚叔扬，基于某种你现在还想不起来的因素他一定要置你于死地，而正大光明地去投奔，一是让他迷惑，二是使他忌惮，不敢贸然下手……”
萧玉笙的脑袋轰隆作响，就像一团浆糊在搅拌机里翻江倒海，最后总结出一句话，无论如何这次她都得硬着头皮往前冲了。
孟兆先轻轻拍了拍她，“玉笙，我送你去。见到姚处长就说你生了场大病，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一直住在我那儿。”
“没错，他能托人到兆先处去传话，说明你的行踪已经被掌握，躲也没用。”何书寰沉着地望着她，“用你的话说，哪个白痴会在自家门口杀人？兆先正大光明地送你回去，姚处长也不可能让你在他家里出事。只要演技够好，让他相信你有益无害，至少暂时不会有危险。”
“那以后呢？以后怎么办？我记得好像一个人住，对外身份是演员，没人知道我还有个舅舅。”萧玉笙冒出了一身冷汗，“回我以前住的地方，相当于自投罗网。”
“放心，我早就调查过了。”何书寰居然牵了牵嘴角，“你说没人知道你有个舅舅，我和兆先呢？死去的绍阳和坐在那边的林怀部呢？没有不透风的墙，以前那栋房子已经被转租，演员不复存在，我们要送你去的是姚家，因为你是姚处长的外甥女，萧玉笙。”
原来魂淡侦探这么好？萧玉笙简直太感动了，张开双臂冲着何书寰就扑了上去，抱抱——怎么是个后脑勺？害羞么？萧玉笙有点发愣，转眼就想通了。没关系，那丫闷骚爱摆酷，还好姐心怀宽广可以容纳百川，跟他计较什么？她一扭身又冲向了孟兆先，“谢谢你们！”
“客气了玉笙。”孟兆先连连后退，一脸尴尬，双手向前，摆出拒绝或迎战的架势，活像她是条女色狼。
穿错了时代啊，萧玉笙无比哀怨，腐女遇到文艺青年，真是各种不协调，姐又不是想占你们便宜！林怀部嗤嗤地笑了起来，“赶紧出发吧，我先行一步。”
难道民国女性都是淑女？萧玉笙闷闷地望着林小哥的背影，留学回来的，娱乐圈的，都内敛、含蓄，沉静？说穿了不就是装13吗？何书寰慢吞吞地走过她，低低地来了一句，“悠着点，”之后的声音比较大，是在招呼孟兆先，“走吧！”
悠着点？不就是装着点？萧玉笙翻了翻白眼，双手交握放在身侧扭着腰肢，一点一点往前挪。
“怎么了玉笙？”孟兆先又殷勤起来，“是不是闪了腰？”
你才闪了腰！萧玉笙瞬间挺得笔直，何书寰的背影一抖一抖，明显在那儿偷着乐。
“想笑就大方点！”真是气死人！萧玉笙直挺挺地冲过去将何书寰撞到一边，“我就不懂你们了，真诚一点行不行？坦率一点好不好？人都有天性该怎样就怎样大大方方地摆出来有什么错？矫揉造作故作清高的就是美女才女？搞不懂你们。”
何书寰和孟兆先急忙追了上去。
龙潭虎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保镖不在身边，萧玉笙只能靠自己，只可惜她从“舅舅”脸上完全看不出阴谋二字。
“玉笙，真的是你！”姚叔扬一副大喜过望的模样，“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他们把你带走的时候我刚好不在，好不容易打通关系，却说你死了……”
这台词真够旧的，萧玉笙忍不住腹诽，一个大老爷们怎么絮絮叨叨的，“舅舅，我只想问一句，是你传信让我去金水湾的？”
“传信？什么时候？”姚叔扬震惊的表情完全不像作假，萧玉笙瞬间茫然，期期艾艾地拿出纸条，“昨天下午一个车夫模样的人送来的。”
“昨天下午？这事儿我完全不知情啊？”姚叔扬看起来真像一头雾水，“这字不是我写的啊玉笙！怎么你连舅舅的笔迹也认不出了？之前我是拜托过一名探员，希望他能私下里帮我寻找，可是他！话没说清楚就急急忙忙地走掉了，连你在哪儿都没告诉我！”
“您不知道我住哪儿？也没再找过？”如果这话是真的，纸条是谁送来的？又是谁想杀她？萧玉笙实话晕了，这可比编小说困难，还是先把该做的做了吧，“您刚才说他们把我带走了，他们是谁？好多事我都不记得了，听说生了病躺在巷子里，被您刚才见到送我回来的人救了，这里也是他帮我找到的。”
“是么？”姚叔扬停了一会儿，像在思考什么问题，说话也有些心不在焉，“真该好好谢谢他。舅舅知道你的脾气，本想让你再冷静一下，有些事知道不如不知道，以后不要太冲动，否则还是自己吃亏。不要再闹着搬出去，在舅舅这里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我来操心，晓得不？”
萧玉笙愣愣地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