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书寰才没那心情捉弄他们,疑点太多,很多人都似真似假,白天的经历总觉得是场戏,既然要玩就不能怕输,“晚上你们不用跟着我,陪在萧小姐身边就好。”
这两天时不时会莫名心慌,尤其是想起丫头,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目前最危险的不是他。假如真是个圈套,有人一定会陪他把这场戏唱下去,生旦净末丑轮番上场总会显出谁是那个角儿,他不能急,但是时间——
藤堂昌办公室居然没有密室,暗门,连能藏身的柜子都没有一个?何书寰压抑着不断上涌的烦躁情绪,不对,肯定还有什么是他没发现的,机关术日本人会不会懂?难说!就凭这人深不可测的中国文化底蕴,万事皆有可能。他闭了闭眼,调整着呼吸,再次拨弄桌上的摆件,一面敲打墙壁一面侧耳细听,似有似无的谈话声忽然传了过来,“小野发来电报,一切按计划进行,借尸还魂计划是否马上……”
“慢!”仅仅一个字便泄露了此人的谨慎与精明,滕堂昌?
何书寰迅速停下动作闪身到暗处。房间空荡荡的,除了桌椅之类根本没地方躲,难道像耗子一样钻桌底?顾不了那么多了,如果对方打开电灯飞都来不及!
死寂的空间,没有一丝声响,压抑的呼吸剧烈的心跳像是被屏蔽了。对方似乎也在窥伺,等着他主动现身,即使谁也看不见谁,僵持的气氛却越来越明显。何书寰的额头沁出微微的细汗,鼻尖逐渐湿润,对峙将他的心跳频率拨弄到最快,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一分钟,五分钟,他的脚下开始活动,慢慢向外移,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轻轻拉开房门,走了出去——日本人终于出现在一面洞开的墙壁处,对着身后低垂玉颈的士兵挥了挥手,那人几乎是立刻服从,转身在墙上摁了一下,暗门徐徐阖拢,与墙壁混为一体贴合得纹丝无缝。
日本人(滕堂昌)挂着一丝近乎钦佩的浅笑,徐徐踱到窗口,向下望着,“中国人真是有勇有谋,明知白天已被识破还敢来夜探。”
“请大佐吩咐!”身后的士兵肃然起敬,字句铿锵像珠子落在冰块上,嘎嘣脆。
藤堂仍旧是一副悠闲的模样,“由他去,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中国人最爱研究兵法,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萧小姐以为我要玩真假美猴王送个卧底进去,我就将计就计顺水推舟,利用她想钻空子的心态离间他们。被信任的人怀疑有多难过?哈哈哈,等她在那里待不下去,尤谷桑,就是你该表演的时候了。”
“嗨!”兵士利落地回答,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秀逸至极的面孔,凛冽的眼神掠过一道凌厉的杀气,“难道任由他来去自如把警备司令部当自家客厅?”
“不急,以他的智慧,未必不明白咱们是在布局。还是那句话,虚则实之,先玩几天捉迷藏不好么?尤谷桑,你还是不具备童心啊?知道猫为什么喜欢捉老鼠?不仅为了食物,还有乐趣,对手越强健,游戏越有趣。”
宫村优子立刻垂下了头,玲珑的身段包裹在黄绿军装中显得分外诱人。滕堂昌背对着她,似乎在沉思,简直是暴殄天物将尤物视作空气了。
何书寰瞪着眼睛琢磨到了天亮。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不可能是他的幻觉,藤堂那里果然有密室,起先说话的似乎是个女人,难道小武扬尘侦查有误?借尸还魂计划究竟是什么?日军警备司令部一向戒备森严,藤堂故意留出空子让他进出难道仅仅是为了请君入瓮?
大侦探简单洗漱后顶着两个硕大的熊猫眼出了门。
萧玉笙正在后院练飞刀,小武杨尘一边一个扶着房檐下的水桶向她眺望,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我说兄弟,你说咱俩算不算命苦?说好和小三小四换着休息,没想到被探长拉去做‘分内的事’,瞧瞧,都快肿成猪头了!”
“忍着忍着,”小武倒还算懂事,一头扎进水桶里泡了片刻才钻出来晃着,“你试试?清醒多了!”
两个人就像在水面上捕食的鸭子,你一下我一下换着往水桶里扎,正玩得不亦乐乎被人揪着后脖领子捞了出来。赵翼铁青着脸,瞪着牛蛋那么大的眼睛对着俩人咆哮,“人呢?人呢!”
人?小武懵懵懂懂地四下望着,忽然瞅见何书寰的身影立马大喜过望地叫了起来,“在那儿呢!老大,老大!”这货就像看见偶像出现似的一左一右摆着手臂,“看这里看这里……”
杨尘一巴掌呼了过去,“是萧小姐!萧小姐不见了!”
饭桶!赵翼怒不可遏,顺手将俩人丢出去,龙卷风似的刮到了何书寰面前,呼哧呼哧地叉着腰,“怎么回事?你担保的人跑了,楼上楼下我都找过……”
“你说什么?”何书寰的第一反应是,丫头被日本人掳了!“厨房呢?茅厕呢?!”
“那我怎么能去?”赵翼话没说完又被自己吞了回去,“她也不可能在厨房,蔡太太明明说她在这儿!”
“那她呢?蔡太太人呢?”何书寰还是没法相信那个女人,“她在做什么?”
“她在房间里做针线活儿,女人嘛……”赵翼似乎感觉到自己有点偏激,缓和了语气望着何书寰,“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萧玉笙,别的以后再说!”
大侦探怒气冲冲地横了小武杨尘一眼,拨腿就跑,赵翼也不甘落后,两个探员可怜巴巴地对视一眼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