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孟一愕,倒没想到赵老四如此实在,连自己后一句台词都没用上。将“大胆狂徒,大刑侍候”八字咽回肚里,赵孟道:“那你且说说是怎么回事?因何要纵火烧倾城制衣厂的仓库?”
赵老四略作思索,胡扯道:“上个月,我在倾城女衣店为我娘子买了一件衣服,花银共八十俩,回家一看,竟然发现有个大洞,找倾城记交涉时,他们以出店之时衣服并无破损为由拒绝退换,小的反复央告,终是无果。大人,你知道,小的是本份人家,家里并无几个钱,那八十俩银子,是小几年的积蓄……倾城记如此店大欺客,让我很生气,如是一糊涂就指使了平时相识的程宾,赖良二人,谢以酬金,让他们帮我去烧了倾城记的仓库,以泄我心头之恨!”赵老四偷瞄了卢寒一眼。“这才犯大错,请大人看在事出有因,重轻发落!”
卢寒问道:“即然赵先生你说在倾城记买过衣服,请问发票何在?”
“烧了!”赵老四气愤地道:“当时我一生气,就将发票和衣服一起绞碎了烧了!”
卢寒:“也就是说,你并不能证明在倾城记里买过衣服了!”
“虽然如此,但这确实是事实,请大明明鉴!”
卢寒追问到:“那为何在审问程宾,赖良二人时,两人交待你曾提到纵火之事,也是受人所托?”这是卢寒让程,赖二人加在供词之中的,意在让赵老四无法抵赖。
“青天大老爷,实无此事,确是小人一时义愤之举,与旁人无关!”赵老四叩首道。
卢寒走了过去,轻声道:“赵老四,你这样做,并不值得!”
赵老四回了一句:“值不值得,只有我自己知道!”卢寒微笑:“我敢肯定,你一定不知道!”
“哦!”赵老四挑衅般的应道。
卢寒不再理他,找衙役要来纸笔,刷刷几下,恭恭敬敬地递到赵孟案前。赵孟按过案卷,一张小纸片已滑入袖中,那是一张两千两的银票。再看白纸之上,写有一句话:买下赵老四头颅一颗,并请当庭宣判!
赵孟思量了一下,按赵老四所犯之罪和倾城记报上来的损失,这事可大可小,小时,数月监禁即可,大时,头颅搬家也未尝不可。想了想袖中的两千两银子,又想想这时卖卢寒一个好,将来必有许多好处,似这种街头流氓,死了又有谁来计较,想到此处,惊堂木一拍,道:“犯人赵老四,因为对倾城记久怀不忿,指使相识程宾,赖良纵火倾城记旗下织布厂仓库,至使倾城记损失上万之巨,情节十分严重,影响极度恶劣,兹决定,判处赵老四死刑,不日上报三司核准执行,至于从犯程宾,赖良,本官另有发落来人啦,收监!”
早有一旁的记录官将赵孟的话记于状纸下,又有两个衙役按住赵老四,大拇指上涂了印泥,往纸上一印,程序算是完成了。程宾和赖良倒也识趣,乖乖地在自己名字之下按了手印。
“大人!”这一下,赵老四傻了眼了,伏地哭嚎道:“大人,小的罪不至死啊,小的只是一时糊涂,罪不至死啊!求大人网开一面……”
卢寒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向上拱手道:“大人英明!”
就在此时,从后院走进一个家丁,附在赵孟的耳边道:“老爷,司马老爷求见,有急事,请大人务必速去一见!附送了三千两见面之礼,夫人特让我来告求老爷,不要薄了司马老爷的一片诚意!”
赵孟一喜,心道:“这个老家伙从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怎么这会儿来看我了!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见见吧,!”站起身道:“老爷我突感不适,离开一下,陈师爷,你先代为主持,等我回来!”
后院里,管家正陪着司马全在喝茶,一见到赵孟,司马全站起身来,哈哈笑道:“赵老兄,好久不见啊,想当初赵老弟赴任之时,恰与我同路而行,之后却少有往来,今日特来拜访,赵大人不要嫌我唐突才好啊!”
“好说,好说,司马老爷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这位陈师爷很无奈,什么叫代为主持啊,公堂之上,主官说话才算数,他一个没品没级的师爷能代什么。帮看着别让人跑了?和大家聊聊天?这都不像话,只能干瞪着眼看着下面,看了一会儿说:“唉,老钱,给卢老板和郑先生搬两张凳子!”
两人坐下,大家继续大眼瞪小眼。
跪在地上的赵老四,心思渐渐活泛起来,刚才被卢寒那兜头一下,打得他快傻了,几乎就要冲口而出,但是赵孟的举动,又让他看到了希望,不用看也能猜想得到,后院里有一位奸滑老者正侃侃而谈,又以白花花的晃眼银钱为辅,映亮了赵孟眼中贼光闪闪。
卢寒望着他,他也不回避,眼中带着老鼠般的狡猾之意。
卢寒淡淡一笑道,轻声道:“赵老四,你以为你的救星来了?”
赵老四嘿嘿轻笑道:“卢老板,你虽财大势大,但也不能一手遮天,我只是觉得:天地会还我之公道!”
卢寒道:“好一句天地会还你公道,你就不怕天地收你小命!”
赵老四怪笑道:“何以见得!”
卢寒道:“我就问一句,杀你与救你,哪一件更方便?”
“你要杀了我?”
“不,不是我要杀了你,是指使你的人会杀了你,如果我只是威胁你,他们就是真杀你,试想想,如果花八千两银买你活口,何不用五千两银杀你灭口?想想你现在的境遇,笼中之虎,网中之鱼,除了任人宰割,你有活命的方法吗”
赵老四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不要再说了,我的心意不会改变的!”
卢寒微微一笑,不同志说话。
赵老四突然急燥起来,向陈师爷喊道:“赵大人呢,赵大人呢,我要见赵大人,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见赵大人!”
陈师爷一拍桌子:“你算什么东西,赵大人有事要忙,等出来时,自然见到了!”
“我现在就要见,我要见赵大人,我有重要的事……”
“再吵吵,我可要堵你的嘴了!”陈师爷见赵老四还不肯止歇,一挥手,旁边一个衙役拿出一条破毛巾,塞了个结实,只能在那里呜呜有声。
却在这时,有家丁上前对陈师爷道:“老爷有令,让押赵老四去后院!”
陈师爷挥挥手,有两人走出,押着赵老四去了后堂。
司马老头子好手段啊,这是要定赵老四的心吧!卢寒想:看来撬开他的嘴难了!赵老四刚走,又就家丁前来:“老爷请卢老板!”郑千变意欲跟随,被卢寒止住了,道:“没事,你先在这里歇一会儿!”
几经曲析,卢寒被带到了赵孟的书房。卢寒一看,满墙都是书,不像只是拿来充文雅的。“赵大人,不知道……”
“请坐,请坐!”赵孟道:“有些事啊,堂上说不甚方便,请见谅!”
卢寒拱手道:“老爷但说无妨!”
“是这样!”赵孟思忖了一会儿道:“卢老板仓库失火,心情沉痛,本官感同身受啊,那个赵老四着实可恶,死有余有辜,可是一旦上报三司,变数颇大,我看就不如!”赵孟做了个挥手割喉的动作。
卢寒惊道:“赵大人,好坏是条人命,这样做,多有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