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油头原名郑宝财,此人正是那县令夫人郑氏的远房表亲,靠着攀附些许县令的亲戚关系才做了这知春县的衙役,因是靠着县令这个靠山最会收捞油水,狐假虎威的,便得了个外号郑油头。今日本因抓了个朱氏能得些钱财,正在兴头上,带着两个喽啰正要出门,就瞧见一个约莫十岁多的姑娘带着个弟弟在和李干猴子寒暄,不大会子就往李干猴子手里塞了银钱,他冷眼瞧着,心里对李干猴子更是恨上一层,连带的也不待见起那个小丫头来。
再说李干猴子,郑油头未来之前本也算是县衙一霸,谁知姓郑的一来,竟将自己打压了下去,原先还想着和郑油头争个名堂来,谁知不仅连番斗他不过,还被县太爷打了一顿板子,打发到了衙门口看门去了,自此以后每每见到郑油头都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躲闪不及,谁想今日刚收了小丫头一点子铜钱就被郑油头瞅见了,当下心里是七上八下不知所措了起来。
穗青一见这李干猴子突然变了脸色便心知不好,正要笑脸迎上那郑油头,就听见阿武突然开口:“哇,这位叔叔也是捕快嘛,看起来好威风啊!”
郑油头本要发火,突然听到小男孩夸赞自己,再看小男孩长得甚是英气可爱,正睁着溜圆的大眼睛一脸艳羡的看着自己,虚荣心一下子就得到了大大的满足,当下就收了那一副恶气煞煞的脸来,却愈发做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昂着头朝着李干猴子呛了一声:“哟,李干猴子,郑大爷在这里可是给你见礼了啊,大爷我有眼不识金镶玉,竟然不知这衙门里是个看门的说了算了,啊?”说罢,冷哼了一声。身后跟着的那两名衙役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干猴子一脸讪讪,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的说道:“您……..您这可真是说笑了。”说罢从袖口掏出了方才穗青给他的一小袋铜钱来,恭恭敬敬的递给了郑油头,:“这是方才小丫头给的,小人正准备收了孝敬您老人家呢。”
郑油头接过钱袋在手中掂了一掂,转手递给了身后的衙役收着,心下却嗤笑,这点子钱还不够自己塞牙缝的,不过看到穗青小小年纪,竟带着弟弟独自来衙门打点,便又细细的将她打量了一番。
只见这丫头十岁年纪,穿的也是平头百姓的棉布衣裙,头发简单的在头顶一挽,簪个小银簪子,通身上下在没有一点装饰,再细看眉眼,年纪虽小还未张开,却是清秀温婉的样子,杏眼清冽,樱唇微红,一对浓眉竟是有几分少年英气来,整个人竟又是一股子勃发英姿的样子,却又是秀气清丽犹在,不失少女的美丽可爱,往人堆里一站,就让人觉得特别,特别的韵味,特别的姿态。
郑油头也是万花丛中过来的人,当下就觉得这小丫头年纪虽小,长大后的别致风姿却可想见,满腹心肠中来来回回的略过种种想法,暂且不提。
再说穗青见李干猴子对郑油头如此讨好,又想起方才李干猴子的话来,琢磨着只怕这便是那位借机捞钱的郑油头了,当下就迎了笑脸上去:“这位差爷,我是那朱婶子同村里的,听说婶子出了点事,就前来问问。”
那郑油头本也猜到这丫头旁敲侧击的向李干猴子打听上午的事,是怕是那朱婶子家来赎人的,心里正高兴银子到手,却听见是同村的人,便问:“怎么竟不是那西市开油铺子的张家人来?”
穗青这才明白过来为何竟是小张氏来叫自己来衙门赎人了,想必是朱婶子让张大爷找了门道见了县太爷,郑油头打量着张大爷家的油铺子越开越大,挣了些钱财,便趁机搂钱罢了,想到这里穗青顿时有些为难,如今张家将这事推给了自己,自己也是没有办法,再说若不是眼红着张家的钱财,郑油头也不会狮子大开口了,自己若是揽下这事只怕日后会有大麻烦,更何况五十两于穗青是大数目,是怎么都没有可能拿出来的,而于张家只怕也不是什么大难事,那小张氏竟来通知自己,只怕也是打量着自己是个心善的吧,小张氏的算盘打得倒是利落,只是张大爷却是心善的,断是不会如此行事,也不知张大爷对此事知是不知,麻烦真是麻烦啊。
当下穗青就赔了笑脸:“差爷别急,今儿个去张家报信的差大哥话说的不太清楚,张大爷一家不明不白的,以为朱婶子是犯了什么大事儿呢,为保万一,就先让我来问上一问,张大爷家那边已经去筹钱了呢。”
郑油头一听,嗤笑一声:“怎么?他张家的油铺子可是供着县老爷府里用的,又有周福那小子帮着,咱们县里还有哪家比他家的油铺子红火,现下竟连五十两都拿不出来了么?你打量着蒙我呢吧?恩?“说罢眯了眯眼,一脸厉色的看着穗青。
穗青稳住声音说:“我哪里敢蒙差爷,张大爷家最近不是增了家铺子嘛,银钱一时却是有些紧张,该您的绝对不会少的,这您放心。“
郑油头听她说的有理,若不是自己从手下人得知张家有增开了油铺子,也不会知道他家生意红火,想趁机捞点钱是不,便收了脸色说:”知道就好,这朱氏是惹了县老爷才被关起来的,少不得要吃些苦头,你们还是抓紧着点儿把钱交了才是。“
穗青听罢连连点头称是,又道:“不知差爷可否行个方便放我见上朱婶子一面?”
那郑油头心觉这回这笔银两定是逃不掉的,便点了头让穗青进去看望,穗青对郑油头道了谢,跟着李干猴子来到了牢门口。
穗青心中转念,便吩咐阿武赶紧去寻张大爷来,自己只身进了去,只见牢房内阴阴森森,一股股的骚臭味时不时的袭来,穗青掩住口鼻,随着李干猴子在最里间的一间牢房里停了下来,有嘱咐穗青切莫呆的太久便走了。
牢内的朱婶子听到动静,扭头就看到穗青正站在栅门外,心中百感交集:“青丫头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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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穗青出了牢狱,就迫不及待的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极力的舒缓着自己的不适感。
事情正如穗青所想,周福将张府的油例子给了张大爷家,郑油头早就眼红心热了,这么巧朱婶子不小心冲撞了县太爷,郑油头自是不会放过这一大好机会。朱婶子也深知即便张大爷家会同意出这五十两银子,小张氏也难免会闹将起来,更何况自己又怎能拉下这个脸来去求张家呢。如今小张氏竟又将穗青牵扯了进来,事情更是麻烦。
再说阿武这边,待阿武来到张家油铺时,正巧碰见那小张氏在铺门口磕着瓜子与临铺子的掌柜说笑,那小张氏一斜眼看到阿武,立马停下了手头,迎了上来:“这小子怎么来了?可有什么事?你张大爷现下不在家呢,若真是有事就改日再来吧。“
阿武早前就很是不待见这个小张氏,穗青每每过节闲时都会前来探望张大爷,可这小张氏却总是没有一副好脸色,阿武心里便很是厌恶这个嘴巴琐碎又尖酸刻薄的婶子,当下就没理会她,一低头从她胳膊下哧溜钻了过去,奔着油铺子就跑了进去,边跑便喊着张大爷。
这头张大爷听到声响,见是阿武,本来心生欢喜,可待听了阿武的话,当下气的心中一口怒气就往上冲,心里直叹怎生家中竟娶了这么一个黑心刻薄的媳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