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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辞行

西风镇的傍晚,总能引人唏嘘。

在这座边陲小镇西方的山脉处,瑰丽的夕阳在每一个太阳升起的日子里准时上映,染红大地、染红森林、染红山脉。

也染红了浩瀚的天际。

对于这个二级冒险小镇的新人来说,见此美景,一定是以赞美来作为感叹,对于西风镇的新生活,充满了无限的向往和期待。

而对于一些在这里生活、奋斗了无数年的老剑士们,对此,能有的情绪只有沉思。

残阳如血。

这里是冒险小镇,不是旅游胜地。无数四面八方的冒险者汇聚于此,铸就了西风镇远近闻名的繁荣。

有的人,在这里得到了想要的生活,实现了自己的价值;有的人不甘于失败,继续在这里锲而不舍的奋斗。

只是,这其中有一些人,却揣着未完成的梦想,永远留在了那片夕阳西下之地。

有的人甚至不曾计算过自己来这里有多少年了,风风雨雨,已经经历了太多。

他们也曾唏嘘,也曾惋惜,也曾感叹。

但直到经历了更多,多到麻木以后,终于了解了西风镇的本质,也了解了这个世界的真实。

如今,面对人生无常,老剑士们只会沉思,却绝不会陡然悲哀。

因为这是属于他们这些冒险者的宿命。

既然踏入了这里,便赌上自己的全部,因为这里有他们想要的事或者物。这就是一场只能以生命凋谢作为结尾的赌局。

同样的,这个国家、这片大陆、这方世界里的所有人,都带着这个赌局走完一生。

……

“星海草一颗,毒牙枝两份,长鸣鹿角一对,爆炎虎骨……竟然有九根,这次的货含金量挺高啊!”

柜台后,一道身影身着黑色棉衣,长发披肩,脸上常年挂着一幅刻意伪装出来的市侩笑容,看他的年龄,正是一位正值中年的精明男子。

当他的眼神随意地在桌上的货物中扫过,直到看到九根异常粗壮,且散发着淡淡凶威的虎骨时,他的眼中才微微闪放出精芒。

“一共两千六百三十七金币,没有问题的话,那就成交!”

当听到中年掌柜的报价时,柜台前的那一道小巧的身影,微微露出了笑容。

这是一个外表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年,有着清瘦却不失清秀的面容,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常年被额前的刘海遮住,发丝下隐藏着的那道沉稳坚毅的眼神,并不为外人知晓。

没有什么表情的面部,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郁,失去了同龄人应有的活泼。

值得引人注目的,是头顶上那一对黑色的猫耳,以及身后毛茸茸的尾巴,两者配合上少年那在外人看来,有故作大人嫌疑的漠然表情,倒是显得有一种异样的可爱。

这是一名灵族少年。

“这个价格很公道,谢谢!”

看着少年完全不在意是否被坑的表情,中年人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仿佛早已经习惯了一样。

“你每次都这么说,不过看你那样子,也不像是了解过市场价格的人,你就不怕我把价格报低,狠狠地宰你一顿?”

“如果你想宰我,我也不会拒绝,当年你对我的帮助,我并没有忘掉!”

闻言,中年男子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当看到少年那理所当然的表情,想说的话顿时咽在了肚里。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中年掌柜只能装模作样的嗤笑一声,解除了自己的尴尬:“这世上真是什么人都有,你这家伙真是有够蠢的。”

说完,他便开始收拾起桌上的货物。而灵族少年,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静静的站在那边。

蠢吗?

韶华并不觉得,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中年人,恐怕当年还没有走到西风镇,自己就已经因为可笑的饥饿死在路途上了吧。

死亡,韶华并不在意,只不过,不是在实现自己目标之前死亡。

哪怕中年掌柜出价一个金币收购这些货物,他也会欣然接受,因为比起能够让自己活下去,比起能够让自己有希望朝着那个目标奔进,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不过韶华知道,甚至可以肯定,以中年掌柜的风格,也不屑于去干这种短斤少秤的事情。

因为走得比较近,整个西风镇也只有韶华知道,这个叫叶九的中年人,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普通。

只不过,也仅此而已。

韶华也仅仅只能从叶九的一些细微的行为上可以判断,却没有深究,而叶九也从来没有和韶华提起过他的过去。

不过,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在这个边陲小镇里做一个看起来市侩无比的小掌柜,这些都与韶华无关,他只需要知道,这个人曾经给予了他帮助,而他也理应回报于叶九。

“呐,这是你的报酬。”

在韶华闭目养神间,叶九已经清点好了货物,并将一张蓝色的晶卡摆在他的面前。

将存有金币的晶卡收好,韶华道了一声谢。

“有劳了。”

“不用谢,这次我多赚了你一成利,该谢你的人是我。”

叶九摆摆手,也不知道说的是真是假,两人这一次的交易,也算是完成了。他继续打开账本开始计算店里这几天的收益。

不过,他刚刚准备动笔时,便察觉到了韶华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离开,仍是静静站立在他面前时,他慢慢抬起头,露出大有深意的笑容:“怎么了,我的灵族朋友,难道是因为这次在做任务时遇到奇遇,大赚了一笔,兴奋之余想要留下来请我吃晚饭?”

并没有因为叶九说中了他这几天的际遇而惊讶,因为无论是谁,都可以看得出韶华这次的收益已经远超他的能力范围了。

“过几天,恐怕我就要离开西风镇了。”

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叶九点点头:“我知道,这次你的报酬,足够你凑够学费去那什么露鸣剑士学院了。”

“不过啊……”叶九罕见地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露鸣剑士学院在周围的学府中算得上顶尖,不过比它好的也不是没有,况且还算是周围几个离西风镇路途最遥远的学院,怎么你铁了心思一定要去那个学院?以你的天赋与决心,无论在哪里都能出头吧?”

“为什么……”

韶华沉吟着。

“因为……这是一个人曾经对我的承诺,而那个人现在,已经没办法兑现对我的这个承诺了,不过我并不怪他,甚至要以我之手完成他对我的承诺,因为他……直到最后一刻,都在努力着!”

从回忆中脱离,韶华慢慢开口,语气有些低沉。

“是吗,我明白了。”

叶九颔首,他知道少年的经历。

“那么。”韶华对着叶九微微躬身:“十分感谢您这几年的照顾,有缘……再见吧!”

行礼后,韶华便转身离开。

这种姿态,就好像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告别,而非是远行时的辞行。

“一路顺风。”

与韶华一样,并没有朋友间的挽留,叶九显得很洒脱,目送着韶华离开。

道不同。

或许,当两个人因为某些事,产生交集,会成为朋友,但不论他们关系如何密切,当遇到某些事情时,仍然要无可奈何得各奔东西。

最亲密的两者间都不能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更何况韶华和叶九的关系,只能算的上普通。

注定不能走入一个世界,不如以豁达收场,正如两人平淡的相识,平淡的相交,平淡的分别,两者的世界,互相交错,错过了,彼此间便再难以迈入各自的领域。

韶华有他该走的路,该做的事,而他叶九,也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看着韶华的身影迅速在门口的灯光中变淡,直到融入夜色当中,叶九渐渐地将自己的目光收回。

“以复仇为目标,却将复仇说成赎罪的灵族小子,祝你好运。”

……

离开了叶九的店铺,韶华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这是一处相对安静的院落。

此时的韶华,正研究着手里的一枚戒指。

这一次出城,韶华在巧合之下,找到了一头濒死的爆炎虎王的藏身之地。这种令西风镇一些顶峰正式剑士都谈之色变的猛兽,在出现在韶华的视野中时,已经虚弱得奄奄一息。

甚至于不需要韶华出剑,这头虎王估计也活不过五分钟,当它死后,韶华不仅在它的洞穴中找到了不少药草,更是收获了一具完整的虎尸。

将虎类最值钱的肋骨剥离,最后连带着其他杂物一同出售给了叶九,韶华还留下了一份爆炎虎王完整的眉心精血,可谓是大丰收。

不过,当韶华回到家中,并没有直接服用那份可以让他将气血劲道一举修炼到正式剑士顶峰的虎王精血,而是第一时间研究起来他这次没有出售的两件物品中的另外一样。

一枚同样出自虎王墓穴的戒指,这枚戒指给了韶华一种莫名的感觉。本能的,韶华觉得这枚戒指不一般。

这种冥冥中的感觉,就像当年他小时候,第一次听闻世间有剑这种东西后,脑中不由自主浮现的某个凄凉念想一样。

韶华并不知道,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是什么。而现在,这个奇特的现象又一次出现在了韶华的身上。

“上一次,是因为剑,而这次,是因为这个戒指……脑中对这个戒指的异样感,越来越强烈,传递给我的信息好像在告诉我,这个戒指,似乎可以带我……”

“走向一个崭新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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