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午休时间,帐篷里就总兵一人。杨河顺向他出示腰牌。总兵吓得面如土色,问:“不知上差到本营所为何事?难道是下官有何不当之处?”杨河顺自去凳子上坐下,说:“你不必惊慌,你等有事也用不着我们来办,我是为其他事而来。”总兵听后放下心来,去倒上茶端上,问:“那找下官有何吩咐?”杨河顺清一下嗓子,说:“我受命了解苗山民变详情,探究解决方略。来你营只是了解一下目下的战斗力,烦将军安排一次实战操练。”总兵为难道:“恕下官不敢奉命,不见令牌,军马怎敢妄动?”杨河顺:“这,我知道,只要搞个例行操练,又不要大动作,列队看一看,弄几匹马跑一跑,再放几炮,炸倒几棵树就行了。”总兵:“这倒好办,那何时进行?”杨河顺:“这由你安排,只在这几天就行。”总兵:“那就后天吧,明天有点仓猝。”杨河顺:“那我后天黎明来,天气太热,迟了兵士们也受不住。告辞。”总兵:“不在营帐里住吗?”杨河顺:“不方便,我还带有女眷。只烦将军借一马即可。”总兵既出帐对刚才报信的士兵说:“去牵一匹马给这位兄弟。”
士兵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就牵来一匹白马。杨河顺骑上马,问明小镇方向,弯下腰,双手托住荷女小蛮腰轻轻一端将其举上马背,抽一鞭子绝尘而去。那士兵见状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第三天黎明,杨河顺骑马带荷女如约而至。这总兵则全身披挂等在那儿,见两人入账,问:“一切准备完毕,即刻就去吗?”杨河顺:“当然。”三人出帐,门外早备有三匹马,可荷女不会骑,还由杨河顺带着,总兵自骑一匹。三人向操场驰去。
片刻,三人来到操场,这是几个平缓的小山丘,五千士兵中有两千骑兵排列山顶,其余为步兵排列山腰,但见旗帜鲜明,盔甲整齐,数千之众安静的可以听到掉针之声。杨河顺赞叹:“真是训练有素之师啊。”总兵:“要训话吗?”杨河顺:“不不,我怎能随意出面?开始吧。”总兵大喝:“开始!”传令兵挥动旗帜,步兵冲杀一阵,然后列队回营,骑兵则直接向营房冲杀而归,最后是炮兵用十门红衣大炮向一片小树林开炮,片刻,这小林不复存在。杨河顺赞道:“好!辛苦了。晚辈告辞。”总兵:“下官不送了。”杨河顺:“马匹用完给你放在驿站。”总兵:“区区一马何足挂齿。”望着他两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孩子,不知唱的哪一出?”
杨河顺带荷女找到驿站,交割了马匹,留下姓名,交代他们若见京城来人,可去客栈叫他,驿馆兵差问:“去何客栈找您?”杨河顺嗔道:“才要去找,可这里有多大点地方?你难道找不到?横竖你去县上最大的客栈问就是。”
从驿站出来,杨河顺问:“看过官军阵容,你有何想法?”荷女跟着他东跑西颠,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想,反正人演戏,人看戏,人在戏中,戏在人中,看完戏后,自会了然,所以一路上不多问,不多讲,默默看在心里就是,此时听他问,就说:“你不过就是想夹毛毛虫下三岁伢儿呢!”杨河顺摇头道:“不是吓你,而是让你明白一个字,那就是和,无条件和。现在可以给你讲,当年你阿爹为什么打到辛女就退兵,并不是误认为已到黄河,而是清醒地看到大清炮队和骑兵在平坦地区的威力。所谓打到黄河之说,不过是个借口。”荷女叹气道:“我是你婆娘,你讲哪样,我都可以依你,可我不能代表苗家,你也代表不了朝廷。讲到和,那还用讲,我跟着你就是等望和,可我俩在这里讲有用吗?无条件也是不可能的,至少也得有一条活路。”杨河顺笑道:“有用,只要你有这心就有用,我已经向朝廷奏报谈和一事,钦差应该很快就到。我目前的差使就是等京城来人,再就是教你识字。”
荷女在来时的船上已学了不少,觉得好玩,又觉得空谈和也无多大益处,就说:“是该抓紧学,不然又都退给老师了。”然后,俩人在县上找到本地最大一家客栈住下,每日教书识字,晚上就上戏园子看戏。
再讲,在杨河顺下源陵的同时,他发出的奏折也日夜兼程送往京城。乾隆看过后朱批:“赋税可减,盐例可补,服饰可宽,但发式乃国之令律,不能改。发可见,心难测,发之难舍,何以示诚?”
至于是招抚,或是征服,他并不乾纲独断,而是交庭议,以当今讲法就是民主集中制,可帝王的做派另有妙用,所谓投石问路,然后闻钟鼓知雅意,见一斑窥全豹。
果然,朝廷文官武将看过乾隆朱批后在乾清宫各执一词,主招派是以刘墉为首的文官,认为能招不战,乃国之大幸,黎民之福。主战派武多文少,以和珅为首,其背后就是和琳、额勒登保、总兵尹德禧、道台王嘉宾。他们认为只有征服才能显示大清虎威,才能为那些战死的官兵报仇雪恨。
主战派里又各有小九九,大致分为三种,第一种是真正想为那些在武陵山战死的官兵报仇。第二种是为了利,担心招抚成,则私盐财路断也!第三种则是额勒登保,他本来心存招抚的,却咽不下苗女夺婿这口气,加之女儿羞怒成疾,茶饭不思,因而也顾不得圣意如何,力主征服,这样才能夺回女婿。
而乾隆就像舵手,等两边拿桨的都划起来,他再最后定夺:“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内务府额勒登保为招抚钦差,着粘杆儿处隆阿哥为通事,刻日赴苗疆平定民变,着和琳为第二任征苗大元帅,在武陵山周边的滇、黔、川、鄂、桂各省就近调集兵马整装待发,随时听用。”圣旨既下,各部立即分头行动。
先说额勒登,他保动用了两辆马车,自乘一辆,用另一辆装着肃静、回避之类的牌儿旗儿,其他人员全部骑马,一路快马加鞭向源陵疾驰。
在他车上还坐着有一位白衣书生,那就是女扮男装的娜梅朵,她要去会会这位抢走自己未婚夫的妖精!看到底是什么鬼样子?若真是比她娜梅朵强也罢了,不然就是一刀结果了她,还要骂一句,也不撒泡尿照照!凭什么跟本小姐争?叫花子进茅厕——讨屎!
因天气太热,一队人马日落而出,日出而息,穿城过县,不一日抵达源陵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