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派出所门口告别，亮哥带着十来个人在路上闲逛，完全没有要去宵夜的意思。走到一家银行门口，亮哥对几个人说了句稍等，独自上前，进了自动取款机的房间。不一会儿拿了一叠钱出来，满脸歉意道：“哥儿几个，我明天还有点事，宵夜就不请了，麻烦你们大老远来一趟，这点钱算是辛苦费。”
亮哥就这么站在路上，一个挨一个地给七八个人发钱，眨眼工夫，手里的一叠钱就发了个干净。拿了钱的几个人，跟亮哥道了声谢，分成几拨走了。
狄成杰和叶凡就这样站在亮哥身边，等了许久，见所有人都走光了，狄成杰这才问道：“亮哥，不都是你弟兄吗，怎么还跟你收钱？”
亮哥笑了笑，搭住狄成杰的肩膀，边走边说：“亮哥今天给你上节课，弟兄也好，兄弟也罢，也是分种类的。今天我叫了三拨人来，一拨是那群自己开车来的，都是我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儿，这群人就是来壮声势，我特地让他们先走，就是不想这群真朋友跟我那群道上的朋友扯上关系。
刚刚收了钱的，那群就是我年幼无知的时候，认识的道上的朋友。叫这群人来，是为了干架，今晚要是真打起来，刚才那群人就是主力，他们帮我消灾，我当然得付钱。
还有欢哥，就是何警官，那小子跟我一样，是个半混不混的，不过关键还是仗着他身上那层皮，我打一开始，就跟阿欢说好的今天的事情。
我先逼那群外地狗发作，他们要是动手，就让我那群道上的朋友跟他们干，等干到一半，就让阿欢带来的人出手，这样一来，阿欢立功，我也能把那群外地狗弄进牢里。不过可惜啊，想不到那群外地狗那么软骨头，今天居然没打起来。”
“亮哥，你这准备的，也太充分了吧。”狄成杰表示很崇拜。
“这就是经验了，混了这么多年，我这个级别的江湖里，什么样的场面我没见过。”亮哥说道，“原本我是真不打算和那群外地狗弄成这样的，大家都是拖家带口的，过日子不容易，可那群外地狗实在是太没脑子。我跟你们俩说，其实暴力是最蠢的解决事情的办法，能靠嘴巴解决的事情，就尽量不要用拳头。
不过今天这群人，实在是脑残，所以也不能钻牛角尖，觉得凡事都非要讲道理。道理是跟谁讲的？那是跟可以讲道理的人讲的，遇上这种没文化又自以为是的盲流，就该让他们吃点真苦头。这下把他们抓紧局子里，我估计那些人得够呛，阿欢他下手毒得狠，搞不好现在就在里头严刑逼供了。”
叶凡道：“哥，你这么搞他们，是不是下手有点狠了？”
“狠个屁啊！”亮哥在叶凡脑袋上一敲，又问狄成杰，“成杰，你觉得我这么做对不对？”
狄成杰低头想了想，脑海中没来由地闪过黄耀阳的面孔，轻声道：“对付咬人的恶狗，要么把它打死，要么把它打怕。”
“阿凡，你听听，这就是觉悟啊！”亮哥拍着狄成杰的肩膀，笑嘻嘻说，“成杰，哥看好你哦~”
叶凡瘪瘪嘴，很酸地说道：“废话，东江市赌神谁不看好。今天要不是我叫了阿杰过来，就你那烂手气，打到天亮那群民工都发作不起来。你没看到，欢哥那时候都等得不耐烦了。”
“这话你说得对。”亮哥倒是很实在，大声说道，“本来是我打算用自己惊天地泣鬼神的牌技，让那群外地狗再像上次那样炸一回的，妈的，说起来今晚的牌运还真是垃圾。多亏了成杰啊，卧槽，连庄硬八对，成杰，你最近跟周润发拜师过啊？”
狄成杰笑道：“就是财运突然起来了，拦都拦不住啊。”
亮哥点点头说：“这倒是，我一哥们儿，几年前在网上坐庄开赌，三年赚了两千多万，那几年，那财运，真是啧啧啧……后来，去年8月，被抓住了，判了个20年缓刑，赚的钱全都充了公，刚娶回家那个漂亮老婆，也跟人家跑了，妈的，真是悲剧啊。”
狄成杰听得心惊胆战，亮哥又有人生感悟，说：“我真是运气好啊，去上了四年大学，和以前那群道上的朋友都断了关系。混了这么多年，见到那么多人，关的关，跑的跑，才明白出来混都是没好结果的，真正有脑子的聪明人，混到一定时候，就该及时抽身出来。
你再牛逼，能有政府牛逼？你兄弟再多，能有人家警察多？你再势力大，能有人家花生米大？等真到政府想灭你的时候，别说其他的，先把你银行账户都冻结了，你发不出钱来，手底下的马仔就先跑掉大半。
那些跟着道上大哥瞎混的学生觉得自己牛逼，真是年少无知啊，又无知又愚蠢啊。他们真是不懂，这世上最大的规矩就是法律，违法乱纪的，迟早不得好死，我总算是彻底悟了。”
见狄成杰和叶凡都不吭声，亮哥又干笑两声，说：“看来是最近党课上多了，已经进入被洗脑阶段了。”
“不会啊。”狄成杰道，“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遵纪守法是做人的底线么，底线都守不住，还谈什么为人处事。”
三个人一路说一路走，不知不觉又走回到棋牌室跟前。
棋牌室的门关着，不过里头亮着灯。
三人走上前，亮哥敲了敲门。
里头回答道：“今天关门了！”
“叔，是我，阿亮！”
“你怎么又来啦？”老板打开门，一脸不欢迎。
亮哥笑陪道：“叔，今天真是对不住啊，吓到你了。”
店老板冷哼一声，不过还是把铁拉门打开，青着脸道：“进来说吧。”
三个人走进去，关上门。亮哥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掏出仅有的大概一百多块钱，放在柜台上，道：“我的钱刚才全都花光了，就剩这点了，你先拿去，今晚欠你的，我改天再还给你。”
店老板半点不客气地把钱收下来，然后没好气道：“你知不知道，你耽误了我一整晚的生意，这么多人来，一晚上我能挣三四百的！还有，今天出了这事情，我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啊？”
亮哥忙道：“生意的事情你放心，刚才我和派出所的人说了，你这里都是小打小闹，他们根本连来查的兴趣都没有。”
店老板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一些，可还是对今晚的损失耿耿于怀，嘀咕道：“一整晚啊，被你搅和了，来了这么多人，就没一个想到要跟我结账的，我这点小本生意，一个月被你折腾上两回，这店就该关门大吉了。”
“老板，今晚的局，我买单吧。”狄成杰淡淡说着，掏出钱包走到柜台前，数了5张老爷爷出来，递给老板，微笑道，“够吗？”
老板一愣，看看亮哥，亮哥马上道：“拿去啊！”
老板赶紧拿过被亮哥砸得松动的计算器，飞快地按了几分钟，说道：“今晚所有的花销，一共是416块，我就再多收你300好了，多出来的钱，算是压惊。”
狄成杰收回多余的钱，跟叶凡道：“咱们该回去了吧？”
叶凡点了点头，却被亮哥拦住。
“这才十点钟，这么早回去干嘛，今晚西班牙踢荷兰，要不我们找个地方看球吧。”亮哥建议道。
“我这里就可以看球。”老板指了指挂在高出的电视机，“现在那些装修好的地方消费那么高，我这里多便宜，还提供啤酒和零食。”
亮哥笑道：“这点小钱你也要赚。”
“那是，积少成多嘛！”老板一脸理所当然。
“成杰，你看怎么样？”亮哥问道。
狄成杰耳根子软，听亮哥这么说，心里又觉得难得熬夜一次，在棋牌室里看球也挺有意思，便点点头，答应道：“行吧。”
叶凡见狄成杰答应了，也只能陪着，不过还是要忍不住对亮哥说：“真是诱导好孩子学坏的死性不改，我们明天早上毕业典礼呢。”
“高中毕你个屁的典礼，当我没读过书啊！”亮哥立马反驳道，“我的高中毕业证书，现在都还放在以前的学校里的，那东西有毛的用！”
老板这时候已经把电视机打开，里头刘建红正在扯蛋。
亮哥掏出手机，笑嘻嘻道：“我先买个外围。”
叶凡凑过去看了一眼，说：“买200块不如不买啊。”
“妈的，我卡里就剩两百了！”亮哥说着，又转头问狄成杰，“成杰，你觉得今晚荷兰会赢？”
狄成杰点点头。
“赢几个球？”
“4个。”
亮哥犹豫了一下，咬牙切齿道：“听你的，这两百块钱全部家当都压上面了！”
老板呵呵笑道：“阿亮，悠着点啊，输光了，这两个月暑假你得在家里啃老。”
“放屁，连庄硬八对的赌神还能说错？”亮哥心里发虚，脸上信誓旦旦，再问狄成杰，“成杰，你不买点吗？”
狄成杰摇摇头，叹口气说：“原本是今天去办网银的，可惜今天账上的转不出来。”
“怎么转不出来。”
“炒股。”
“这样啊。”亮哥点点头，拿起杯子，“收成怎么样？”
“每天进账万把块吧。”狄成杰云淡风轻。
亮哥闻言，直接一口水呛进气管里，把水洒了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