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王府里面漆黑一片,分不清东南西北。玄黑色的天空,似乎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任何温度,就连星光也没有,广袤的王府一片黑暗,折磨得人愈发心中没底,暗中祈求着神灵保佑,千万不要遇上齐王那个出尔反尔的小人。我与段大夫跟在宋明轩身后,我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堵得自己呼吸都觉得困难,脚掌手掌都在发麻,手心淌汗,全身也冒出虚汗,想什么事情都是恐怖的,只能尽力让自己大脑保持着一片空白,万事等到离开这个鬼地方之后再说。“有人。”宋明轩敏锐听见前方的脚步声,微微仰起头。“走这边。”段大夫伸手一推,将房门推开。我们三人屏住气息,窝在门后,黑影投射在墙上,一晃而过。“哇。”我被眼前金光闪闪的东西晃得睁不开眼。桌上居然摆放一套金嵌珠湛花杯,杯形长而细,圆口上大而下小。杯外刻凿行龙,龙身侧为缠枝莲纹,远足处有海水纹。杯两侧各有一耳,耳上部为莲花托,托上镶嵌大大的珍珠,下方为镂空篆字。一耳为无疆,一耳为万寿,整个杯体流光溢彩,璀璨夺目。“哇。”我与宋明轩的手同时握在杯上,他的手盖在我的手上,不知道算不算是心有灵犀。“你们想做什么?”段大夫不解问道,又转头担忧看向外方。“平白无故差点在王府丢了性命。”宋明轩言之凿凿,本性终于显露无疑:“定要齐王给回补偿。”“这样的稀世珍宝不是人人都能遇到。”我已经动手开始装入袋中,迫不及待,心中就快笑开花:“老天爷告诫我们见者有份。”
“快走吧。”段大夫鄙夷看我们两人一眼,无奈摇了摇头。他身为先皇御医,见惯金银珠宝,哪里懂得民间疾苦,这东西带出去可是够我们一辈子享之不尽了,来这齐王府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回吧,留给齐王始终不过就是一件毫无生气的摆设而已。打开屋门,转过回廊,我脚下一踩滑,整个人沿着高高的台阶滚落而下。“没事吧?”宋明显急忙跟着追下去,垂下眼帘。“快走。”我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却听见口袋里清晰的碎裂声。四周忽然亮如白昼,无数灯笼火把出现在人眼前,王府的侍卫从各处涌出,虎视眈眈。我们三人被团团围住,像是落入陷阱待宰的野兽,呲牙咧嘴,不肯服输。“你们好大的胆子。”齐王的声音赫然响起,犹如寒冬热烈的呼唤,融化了短暂而来的逃脱喜悦。齐王跟在一名男子身边,男子身穿黑色暗金龙纹长袍,墨黑色眼眸深邃异常,脸庞俊美非凡,举手投足透露出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他背光而站,浑身散发着淡淡冷漠的气息,眼神凛冽而桀骜,让我想起八宝善安镇盘旋在天际的秃鹫。那种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的傲慢模样,极为引人注目,高挺的鼻梁下,在我看来,那两瓣薄唇也嚼着骄傲的意味。“袋子里面是什么?”男子注意到袋中萤绿的光芒,他的声音慢慢在空气中散开,传入耳畔,有点金属的杀伐之意,有点磁性,每个字从他的薄唇中吐出,听在我耳中,宛如温热的佳酿缓缓从口中划入喉咙,整个人都温热地燃烧起来。“你们偷了本王的金嵌珠湛花杯?”齐王顺势一看,恍然大悟。“那是父皇留给你的东西。”男子声音里面有毋庸置疑的威严,眼中闪着犀利的光芒:“不容有失。”“你们乖乖放下杯盏,束手就擒。”齐王提高声响,风吹起他的黑发,宛如一股黑色的激流向上抛溅,又像是瀑布似地悬垂而下:“本王担保彻查当年之事,决不让段长鱼受不白之冤。”“我们还可以相信你吗?”我高声喊道,方才的他明明就像个刺猬,对段大夫充满戒备与敌意,还有一丝狂暴。“人与杯盏,都要留下。”男子开口,声音夹杂一股决断的杀伐之意:“你们无资格讨价还价。”
“休想。”我高高举起手中的杯盏,那沉甸甸的东西撑在手中,简直就是烫手山芋。“你敢摔?”男子眼眸中闪过一丝凌冽,让人呼吸一紧:“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横竖都是一死。”我面无惧色,吼得绝对比他更大声:“何必要让你们称心如意?”“大王。”后方段大夫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是花语王朝大王?”宋明轩吃了一惊,脸上的表情宛如阎王伸手抓住他一只脚一般。“先皇的确死于非命。”段大夫连连叩头,声声作响:“还请大王明辨是非。”“先将杯盏拿过来。”男子侧头向身旁侍卫吩咐道,未置可否。“不行。”我后退一步,看向宋明轩:“我们不能相信任何人。”“如今非常时刻。”宋明轩一手扶起段大夫,头一次赞同我说的话:“手中若无筹码,到时你的生死便完全掌控在别人手中。”“你们全部都后退。”我高声吼道,将东西作势就要往下扔:“否则我立即将这价值连城之物摔碎。”
“退下。”齐王急忙挥手,满院惶惶不安的气氛,好似末日就要来临一般。“何必退下?”男子声音里面隐约有嘲讽的意味,一字一句,像是一把铅锤在我心上敲击一般:“全都拿下。”
后方侍卫接到指令,杀声四起,一涌而上,按住我与宋明轩,还有段大夫。我手中的布袋脱落而出,齐王上前急忙打开,碎裂的杯盏赫然呈现在眼前。齐王猛地转向我,双眸似乎要喷出火来,燃烧起碧绿的光芒,像是当年在八宝善安镇,赌台前几夜未眠,双眼通红的宋明轩。“咻,咻。”皮鞭抽打在宋明轩与段大夫身上,一片血肉模糊。面色狰狞的狱卒,在我面前晃成一个头两个头大,手中握着竹签,抓起我的手指。“不要。”我一把按住狱卒的手,可怜哀求道:“你也是有爹生有娘养的人,我血肉之躯你怎么狠得下心?”“你们把我搞得当众出丑。”狱卒露出黄森森的门牙,荒草般的头发,灰白参差披在前额:“我先用竹签戳你的指甲算是便宜你了。”“退下。”背后忽然响起齐王的声音,无端让人大吃一惊。我抬头一看,表情僵在脸上,齐王手中拿着破碎的杯盏,面庞紧绷。“此物乃是父皇御赐。”齐王神情淡漠,但总觉得他活像一只忿怒得随时准备扑上去咬人的老虎:“竟然毁在你这无名小卒之手?”“不过是个死物,有何值得大惊小怪?”我不满回嘴,双腿却像是弹棉花一般不断打颤:“杀人性命你都不眨眼,区区一套杯盏你就痛不欲生,猫哭老鼠假慈悲,都不知道你做给谁看?”“放肆。”齐王手迅速一伸,抓住我的脖颈。“真是死到临头都不知道收敛。”齐王手中逐渐加大了力道,一脸的凶神恶煞。我心跳加快,呼吸困难,感觉意识一点一点地抽离脑海,心跳得很快,随着心的跳动,感觉自己的身体直往上升,仿佛是要飘到空中去。忽然齐王一松手,起身抓起角落里的斧头,怒气如同火山爆发:“本王才不会让你死得这么容易,还敢骗本王什么七虫七草毒药,活该你死得比其他人惨。”
“你想干什么?”我不住喘气问道,吓得像是钉在地上一样一动也不敢动。“有听过花语王朝的刑罚吗?”齐王手指轻轻在刀斧上划过,眼眸里像是遇到大火的干柴,呼呼燃烧:“剥皮的时候从脊椎下刀,一刀将背部皮肤划成两半,用刀分开你的皮肤和肉,像蝴蝶展翅一样拉开,景象壮美无比。”“要死就痛痛快快一命呜呼。”我瞪大双眼,还是头一次见到比宋明轩还**的男人:“你搞这么多花样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哈哈。”齐王满意看到我脸上害怕的神情,仰天大笑。“她根本就是死有余辜。”后方宋明轩挣扎出声,手中铁链扯得哗啦啦作响:“背地里还骂齐王你鱼肉百姓,残暴不仁,所做恶事,罄竹难书。”“何止啊。”我不知为何就明白宋明轩的意图,急忙接下去:“齐王你根本来路不正,并非皇裔,不知你母妃与何人私通,生下你个孽种。”“混账。”齐王果然被激怒,伸手扇了我一个耳光:“本王母妃是你这等下贱人可以随意侮辱吗?”地牢上方铁门哐当一声,花语王朝的大王炎薄缓缓踱步而入。英气逼人的五官清晰而立体,一双黑色眼眸,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大王。”段大夫如释重负,大吼起来:“先皇真是中毒身亡。”“可你有何证据?”炎薄倒背双手,走下台阶,神色间看不出任何感情:“若是拿不出证据,你们三人今晚注定葬身牢狱。”“先皇是中紫背天葵与西域檀香之毒而亡。”段大夫一双眼眸死死盯住炎薄,当他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需试验在狗身,并且找出当年的药渣与熏香,一定可以真相大明,段某愿意以项上人头担保。”“听上去一切都似乎是你的猜测。”炎薄顿了顿,倒没有一口回绝。“只要大王愿意让罪臣一试。”段大夫急不可耐,似乎觉察到炎薄口气中的松动:“罪臣就算是死也死得心甘情愿。”“本王就给你这个机会。”炎薄想了想,竟然缓缓开口:“明早大殿之上,文武百官面前,你若是证实不到两物相混有毒,本王便要用你的鲜血,给先皇祭祀。”“皇兄?”齐王不甘心出声,望向炎薄。“你不是一直也怀疑父皇的死因吗?”炎薄一挥手,主意已定:“本王也不想此事始终石沉大海,真相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