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缘分开后,秦风就又回了付家大宅,正好碰到在花园里散步的付夫人,他在还有几米远的地方便停下脚步,恭敬地向她问好:“伯母。”
苏琦兰年逾五十,因保养得当看起来年轻了十岁有余,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一身花色丝绸连衣裙,几样简单的翡翠饰品,表情淡淡,神情倨傲,令人一看就生出深深的距离感。而且,今天的付夫人明显心情不好。
见秦风向她问好,苏琦兰仅是礼貌性地颔首,清冷的嗓音慢条斯理地说:“嗯,听老爷子说你专门请了两天假,可是有什么要事?”
秦风道:“多谢伯母关心,不过是一点私事,已经处理好了。”
苏琦兰似是懒得多言,点点头刚要放他离开,突然又顿住,问了句:“可见过良辰,他什么时候回来?”
秦风心中一突,面上分毫不显:“不曾,难道他没有回来么,小侄还以为可以在家里遇到他呢?”说到此,还带了几分遗憾的味道。
苏琦兰便不再追问,心不在焉地摆摆手:“既然这样,那你去忙吧。”
秦风微微躬身:“是,小侄告退。”然后侧着身,避过她,走出好几步远,才直起腰板。
这也是秦风和付良辰不愿意来大宅的原因,类似付氏这般世家大族,不仅规矩繁多,连说话都不能太过随便,有时候秦风会觉得付氏还停留在民国时期。
而秦家,与付氏却恰恰相反,因为从事医疗与教育行业,秦家几辈人都是从小留洋国外,无论思想还是做派都开放随性。如今又有秦家老爷子携老太太环游世界,小辈们也早分开居住,与付氏严谨传统的家风完全不同。
小时候不懂事也就算了,随着年龄的增长,秦风和付良辰每当提到回付家大宅就像面临一项艰巨的任务。他早就觉得,付良辰的冷脸很可能遗传自付夫人。
回到房间,秦风给付良辰打了一个电话:“喂,你如果没事最好过段时间再回来。”
付良辰正在上班,突然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过了,嗓音低沉地“嗯”一声,答应道:“我明白,正好过几天我要出差去米国,时间比较长。”
“那就好,对了,”秦风想起一件事,“能不能把林缘的影片拿给我看看?”
“你……”追问两人关系的话就要冲口而出,付良辰一看到面前厚厚的文件,又自觉地停了口,叹息一声道,“好,我让高旭找给你。”
秦风笑着坐到身边的沙发上:“谢了,其他的等你回来再说。”
第二天,秦风将林缘的电影《我的父母亲》看了三遍,便全身心投入到医疗站的工作中。
林缘在学校的处境就显得尴尬一些,除了沈悦和赵玉婷,几乎没人愿意和她来往。毕业成绩莫城肃给了她最高分,却对她这个人视而不见,而且她随时会碰到一些老师同学以教训的口吻对她进行说教,什么不要妄自尊大、不要过于骄傲、要懂得谦虚、有什么决定要先和老师商量、懂得顺势而为云云。
每当这时,林缘就老实地低头听,然后目送他们离开,就当是耳边的一阵风。
沈悦林缘在一起的时候也碰到过这种事,当时她就冲动地要上去和人理论分辩,都被林缘阻止,沈悦替她委屈:“林缘,你这是何苦,我和大家说明白好不好,他们这么误解你,你都不难过的吗?说出来对大家都好啊,你自己在心里憋着对身体也不好!”
林缘拉了她的手,并不见难过,老实将内心的想法说给她听:“我们马上就要毕业了,甚至一部分同学已经离校,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还给大家添麻烦,更不想欠这份人情,我有你和婷婷就很好了。”
沈悦想说什么能比得上命重要,却见林缘停下脚步,认真地对她说:“而且,现在我的心里没有负担还很轻松,也没有要死要活的,如果说出来我反而会很困扰。”
沈悦苦恼地和她对视,半晌,终于闭上眼转开脸,压抑了半天,才将泪水重新吞回去,睁大双眼瞪着林缘,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林缘笑着抱抱她,低声说:“沈悦,其实我并不怕撑不下去,真的,所以,不要替我难过。不过我会努力坚持,但如果真的运气不好,也请你不要为我伤心,真是对不起,我把烦恼都留给了你。”
沈悦回抱她,这段日子她也看出来了,林缘心里真的很平静,她想必已经接受最坏的结果了。可她就是止不住的苦涩从心底冒出来,尤其看到往日同林缘打成一片的老师同学这么误会她,甚至孤立她的时候,她就替她觉得委屈。
林缘把脸贴在她的肩膀上,做出一副讨好撒娇的样子。她能理解沈悦的心情,上一世她何曾没有委屈过,可是在失去第一名被学校延迟毕业以后,她进了医院也只有沈悦还惦记她并照顾她直到生命尽头,那个时候,别的人她真的就不抱期待了。
五月中的时候,沈悦的论文答辩也结束了,只要等六月份毕业典礼一完,大家很快就会各奔东西。宿舍里,沈悦抱回一堆广告单宣传册,一边看一边问正对着笔记本看片的林缘:“跑剧组会很累的,你真的要去吗,万一撑不住怎么办?”
林缘把电脑合上,转身看她将那些招演员和剧务的广告一张张筛选出来,想了想说:“剧务是比较累,所以我想去做演员,我们平时也都有表演课,跑跑龙套还是可以的。而且我又不指望这个吃饭,不过是想现场实践学习一下,所以我想进一些名导演大制作的剧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