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到了六月下旬,距离林缘与韩越和剧组签订的拍摄时间只剩下十天,而林缘刚刚才从监护室移到重症病房。
吴伯雄已经给韩越打了电话,说是不必着急回去,等大家拍完再补他们两人的镜头也无妨,听到这个消息,林缘着实松了一口气。可一想到自己一日比一日差的身体,她又觉得还是提早出院比较好。
韩越正痴痴地望着林缘,三天三夜,他终于能够亲眼看到她睁开眼睛。林缘只在刚发现他的时候给了他一个诧异的眼神,接下来便当他不存在一般,半阖着眼一声不吭。
韩越自从得知林缘的病情之后便一直在经受着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煎熬,此时被林缘这么对待,他一点也不觉得委屈。这几天他一直在反省,他究竟对林缘做了什么,当初她对他说的那句“你永远不知道曾经对我做过什么”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他觉得应该就是指自己不仅对她忽略至此更给了她心理上的沉重打击。可就算再后悔,时光也无法倒流,伤害已经造成,他只有尽量弥补,可林缘丝毫不给他弥补的机会。
想到秦风说如果还找不到合适的骨髓林缘就有可能永远离开,他的心都痛得发抖。慢慢地握住她的手,察觉到她的挣扎,韩越喉间竟发出了一声类似哽咽的声音,将唇抵在她纤细的手背上,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林缘,你恨我吧!”
林缘盖在被子下的身子轻轻颤抖,眼角疑有泪光闪烁,半晌,她终于道:“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韩越见她愿意开口顿时大喜,可再听到她话的内容,面上开始不自然起来。
沉默慢慢地在整个病房里蔓延,韩越不回答,林缘也不急着追问,本来她也没有一定要知道,只是这世如果还是要提早离开,她希望能走得明明白白。
时间从早晨到中午,期间秦风来为林缘做了两次检查,自然也发现了她和韩越之间古怪的气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人之间有心结,却也没有多想。而且,在生死面前,其他的都不是他该关心的。
“还记得你妈妈生病那段时间吗,我爸妈正好刚刚离婚,一开始我还觉得庆幸,他们争吵了那么多年,尤其是那段时间更是愈演愈烈,我常常借着住校逃避这事,等他们终于离了我才知道我失去的是什么。再没有人关心我,好像大人们没有了关系之后和我也没有关系了。后来我回家,正好赶上我妈妈收拾行李离开,临走之前她又和我爸大吵一架,我站在门外,听着他们互相攻讦的言语,听到我妈说……”
韩越渐渐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那年他十七岁正上高二,突然接到父亲的电话告诉他离婚的消息,让他回去见见他妈妈。他一开始还为不用承受父母常年争吵暗中松了一口气,等听到父亲说母亲要离开,这才有些慌了,连假都没来得及请就往家赶。回到家门口的时候正好听到韩父韩母争吵的声音,这种氛围他感受了多年,当下就决定等他们吵完再进去,却听到两人的对话走向不可思议的方向。
韩母:“韩宝生,我告诉你,现在咱们已经离了,有些话我也就不嫌难听了,今天就好好说清楚!”
韩父:“你还有什么难听话没说过,我是无能,我是没让你们母子过上高人一等的优越生活,就算没有别墅,咱们也有自己的家,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就不明白你怎么有那么多意见,不是要求换房子就是嫌我工资低,这小区里谁家的女人有你事多?”
韩母:“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你心里明白你死赖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对面那个狐狸精,你倒是精明,打从韩越和林缘小的时候就去和人家套交情,现在十几年过去了,她老公也死了,你觉得自己终于有机会了是不是?你也真是饥不择食,她年轻的时候也就算了,她可是比你还要大五六岁呢,你口中别的女人是不是就是那个老女人?韩宝生别以为我不知道,自从她老公死后,你三不五时地往他们家跑腿送东西,她一个**真不要脸,你们常常背着我私下来往,多少次我看到你们背着人说话,这院里早就有风言风语在传了,你还把我当傻子呢?你之所以不愿意搬走不就是舍不得对面那母女俩吗,好啊,我总算是认清你的真面目了,这下好了,我给她们母女让路,也好让你们变得光明正大,你是不是该感谢我啊?”
韩父:“宋玲你别血口喷人,我和她是清清白白的,我只是看她们孤儿寡母的生活不易,咱们两家又这么多年的交情我才帮她们,你简直是胡搅蛮缠?”
韩母:“我胡搅蛮缠,你把这些话说给小区里的邻居听听,问他们信不信,你敢指天发誓你和她没有丁点关系,没有瞒着我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就以对面那对母女发誓,你敢吗?”
韩父:“宋玲,我们俩的事你做什么扯到她们,我是不会拿任何人发誓的,而且我告诉你,就算你因为这个和我离婚了,我该怎么照顾她们还怎么照顾,老林在天之灵也会明白我这一片心的!”
韩母:“哈哈,韩宝生你心虚了吧,拿死人说事儿算什么呀……”
……
复述这些话令韩越显得十分难看,见林缘也有些变色,不由又是一阵沉默。
“后来我再也听不下去,没进门就回了学校,从那之后两个月都没回家。”韩越望着林缘转过来的面孔,继续道:“本来我对我妈的话也是半信半疑,可两个月后回来,我却看到……我爸扶着你妈在散步,他们之间的气氛……”
说到这,韩越紧紧皱起眉头,那些**性的词语终是没有说出口,但他从林缘的表情里看出她明白自己的意思。
他使劲平复了心绪才道:“后来你妈走了,我爸变得很颓废,我妈也出国了,就更没人管我了,我成了一个野孩子,父母都不要的野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