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绵长,感冒也来得猝不及防,等我意识到时,说话已经严重鼻塞了。陈远给我打电话时,几乎立刻就听出了我的变化。
“感冒了?”他关心地问。
“没事,我去买点药吃就好了。”我摸着似乎有些发烫的额头,想着大概要早些去才好。
“得了,反正今天周日,我不上班,我正好想去看看你,最近太忙了都没空照顾你,在家等我吧。”陈远不容我拒绝,匆匆挂了电话。放下电话,我觉得有些头晕,估计他得有一阵子才来,我就先去躺了会。
听到敲门声以及陈远焦急叫我的声音,我迷迷糊糊地醒来,光着脚就去开了门,门口,陈远一脸着急的样子。
“怎么回事?我敲了这么久的门你都没听见?”陈远的鼻尖上甚至有了些汗。看来他的确敲了很久。
“我睡着了,估计睡得太沉了。”我说的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向来浅睡,有一点动静都得醒。
陈远看了我一眼,走进来把手里提的药和一些吃的放在桌子上,他走过来把手放到我额头上试了试,立刻严肃地看着我,“冉冉,你发烧了,得去医院。”
“我没事,”我立刻拒绝他,“我不去医院。”我不想去医院,这辈子都不想再去。从小大大,医院对我来说就是来往最亲密的“伙伴”,我恨透了那里的味道。再说,我还是病着好,不然我不知道该怎么纾解心里的痛苦,身理上的痛总好过于心里的痛。。
“别闹,听话。”陈远边说边给我找了件外套披上,“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他语气宠溺无可奈何,像哄小孩一样。可是我不想他这样。他不该对我这么好。
“我说了不去!你别管我了,我已经能照顾自己。”我冲陈远大声说道。“你不需要对我这么好。”
许久的沉默,陈远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说,他愣了一会儿,有些诧异我的脾气。
“冉冉,你说什么呢?我答应过苏伯伯要照顾你的,我不能不管你。”反应过来的陈远还是好脾气地开口。
“不需要!我不需要你管我,你也管不了我,你算我什么人?”我肯定是疯了,开始口不择言。
陈远显然被我最后一句话问到了,他算我什么人?这个问题,他想过无数次,可没想到会是我当面问出口。可是陈远也不是胆怯的人,片刻之后,他看着我,用一贯认真的语气对我说:
“冉冉,你该知道的,我喜欢你,一直都是。”
早春的雨里还是带着那么一丝寒气,医院的病房里,我安静地躺着,看着药水一滴一滴落下来,最后都流进我的身体里。陈远从外面进来见我醒了,出乎意料的,并没有想象中的尴尬,相反,他笑着走过来,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看着我。
“苏冉冉,你再不喜欢我也不能听了我的告白就吓晕了啊?很没面子的。”陈远无辜地斥责我。
没错,听完陈远的话后,本来就头晕目眩的我栽倒了,若不是陈远反应快接了我一把,估计我得破相了。我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对不起。”我认真对陈远说。
“对不起什么?”陈远坦然一笑,“如果是为了晕倒让我没面子的事,那么没关系,如果是为了我的告白得不到回应,那么,还是算了吧,我喜欢你是我的事,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用道歉,因为我是心甘情愿的,再说了,未来漫漫,一切还说不准呢,”陈远看的很开,似乎他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答案,可他并没有放弃,他看着我,认真地说,“冉冉,以后还有很久,不要急着否定,说不定有一天你就会爱上我,又或者我会爱上别的女孩,总之,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自然相处吧,以朋友的身份。”
陈远的话让我无地自容,也让我渐渐安心,不再为他的事烦恼,就像他说的,一切顺其自然。可是,我该告诉他吗?我的生命里出现了一个叫周北的男人,而我无法自拔地爱上了那个男人,我们的未来同样是未知的,可是,我也要等它顺其自然吗?我该怎么办?
在医院挂完吊水后我的烧也退了,陈远送我回家,上楼时,他自然地扶着我怕我刚挂完药水体力不支。我的确觉得很没力气,我没敢告诉他我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我现在已经提不起劲了。到了三楼,我开门时,身后的门忽然也开了,我和陈远同时看过去,对门门口,周北站在开着的门旁边,扯着身后一个红衣女孩的胳膊,似乎没想到门外有人,他诧异地盯着我,我下意识避开了他的视线。
“走吧。”我转过头平静地对陈远说。
“好。”陈远冲他们点头算打个招呼,扶着我进门后关上了门。一切终于清净了,我紧紧抓着陈远的衣袖,浑身忍不住发抖。
“冉冉?”陈远奇怪地看着我越来越大幅度的颤抖,转过我的头,就看到了我可悲的眼泪。他怔了怔,接着什么也没问,他轻轻地将我拥进怀里,我终于克制不住自己,放声哭了出来。
看不见的角度里,陈远失落悲痛的神情使空气都莫名染上了伤感,他的手里,握着一把钥匙,一把开不了门的钥匙。一把从他今天来时就预示了一切的钥匙。冉冉,我终于还是要失去你了,是吗?
我们都曾幻想过未来,未来是变幻莫测深不可测的,我们渴望它,又恐惧它,但不管怎样,总有那么一天,我们会站在今天所谓的未来那里,回望身后的一切,发现原来我们从未脱离过上帝精心为我们编排的这出游戏。我们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