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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沙溪故土(下)

中年农夫戚伯伯说到这里忽然顿住,脸色瞬间苍白,犹如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一般。

樊秋尘听得讶然,忍不住道:“后来了?”

戚伯伯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道:“那道士见那‘水鬼’水遁,忽然指着江边停靠在岸的戚伯伯家的客船,说道‘这水鬼水遁,正是借了这船的缘故,大家想要让水鬼永留在江水里,不再上岸来祸害百姓就得焚烧此船,以绝其路。’大家听了道士的这一番话,顿时个个情绪激动,便有人上前点燃了火光,并在我家赖以生计的客船上泼了蜡油,不一会儿船上便是火光满天,我家赖以生计的客船就此被毁。”

戚伯伯说到这里,忽地长长的叹了口气,遥望着远处的苍穹,道:“本来祖上下来存了点积蓄,客船虽然被毁,戚伯伯一家衣食倒也无忧。只是前年戚孟吾儿命苦,突然患了一种很奇怪的病,戚伯伯散尽家财也没能将孟儿的病医治好,前不久孟儿终于还是离开人世了……”

戚伯伯说道这里,内心酸楚顿涌而出,几滴老泪将要夺眶而出,却还是忍住。

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戚伯伯这才继续说道:“孟儿他娘亲眼看着孟儿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内心伤心过度,终于一病不起,所以只有靠着戚伯伯种田种地勉强糊口……”

戚伯伯说到这里,内心一阵怅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旋即语重心长的说道:“人生在世,有许多事情难以预料。人这一生尤其短暂,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

樊秋尘见不经意间提起戚伯伯伤心之事,内心本就愧疚无比。

倏地听见戚伯伯别有一番感悟的肺腑之言,她旋即接着说道:“戚伯伯所言甚是!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倘若事事上心,这一生则多悲兮!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所以还是看开些好。”

戚伯伯点了点头,赞同的道:“也是,秋尘果真是长大了,明白这么多道理。可怜你的娘亲,多年以来含辛茹苦一个人把你拉扯大,实属不易啊!倘若你娘亲还尚在人间,能看到秋尘今日的成果,定然欣慰不已,只可惜……”

戚伯伯话说到一半,忽然停顿了下来,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叹息。

樊秋尘猛然听得戚伯伯下面那半句话,内心顿时一紧,见戚伯伯一个劲的摇头苦叹,忍不住问道:“戚伯伯我娘亲她怎么了……”

戚伯伯顿感自己说露了嘴,内心懊悔不已。

但纸是包不住火的,既然自己已经把话说出来了,他也只有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道:“你娘她就在你失踪的第二天,被令居发现死在了自己的床上。后来乡亲们请来了郎中,郎中说你娘是受了过大的惊吓,昏死了过去,由于抢救不及时,导致心跳停止,这才悄然离世的……”

樊秋尘听完戚伯伯的这一番话,顿然如同晴天霹雷一般,瘫坐在地,泪水瞬间润湿了她那美丽的面容。

戚伯伯见樊秋尘蓦然间听得这个噩耗,内心很清楚樊秋尘此刻的心情。他也不打搅樊秋尘,任由樊秋尘瘫坐在地,泪流满面。

约莫过得一盏茶的功夫,樊秋尘这才自悲痛中清醒了过来,她语气异常平静的说道:“戚伯伯,我娘她现在在哪里?”

戚伯伯见樊秋尘的情绪逐渐平复了下来,这才接着说道:“后来乡亲们集体凑钱,将你娘亲的尸体安葬在村子后面山山的乱葬岗上,还请了法师为你娘亲做了法事。”

樊秋尘轻轻的点了点头,语气平淡的道:“这事劳烦村里的叔叔伯伯们了,戚伯伯我先去乱葬岗看看我娘亲去,晚点再回村子里给叔叔伯伯们谢恩。”

戚伯伯自然明白樊秋尘此刻的心情,也不违逆她的意思,朝樊秋尘点了点头道:“孩子,你去吧!你娘能看到今时今日的你,也算是瞑目了吧!”

樊秋尘向戚伯伯道了别,便径直向沙溪村后山的乱葬岗行去。

思母心切,樊秋尘一路时不时走出踏尘步法,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后山的乱葬岗。

樊秋尘依照戚伯伯的描述,很快便找到了自己母亲的坟墓。

多年以来,由于无人打理,坟墓上长满了各类的杂草荆棘,坟头更是长出了一颗碗口大的槐树。

好在墓碑是用石块刻成的,虽然多年以来,墓碑经历了无数次的风吹雨打,但墓碑上的字迹却依旧清晰可见。

长长的石板上,深深的刻着‘樊氏之墓’四个简单的字体。

石板墓碑的周围长了不少的青苔,樊秋尘刚走到墓碑前,槐树枝头上的一只大乌鸦,便惊秫的飞离远去。

那只乌鸦飞到远处的一棵大树上,寻了个栖身之所,便望着悄然而至的樊秋尘,时不时‘呀……呀……’的叫嚣着,似乎在宣泄着对樊秋尘这个不速之客的不满。

樊秋尘此时哪有心思理会那只惹人厌烦的大乌鸦,一走到墓碑前,樊秋尘的双腿便不受控制的瘫软了下去。

她歪倒在墓碑前,用她那只冰洁的右手,缓缓的抚摸着墓碑上的字迹,瞬间大声的悲泣出声来:“娘,尘儿不孝……”

樊秋尘心如刀绞般的疼痛,两行热泪顺着脸颊,落到了地上的杂草里。

远处的乌鸦依旧一直‘呀……呀……’的叫个不停,它终于触怒了樊秋尘的底线。

樊秋尘随手摸了把地上的泥土,死劲的将泥土捏成一团,蓦然将手中的泥团向乌鸦藏身之处飞扔了出去,嘴中旋即难得的咬牙切齿的怒喝道:“我你叫呀呀呀的叫个不停,吵得娘亲休息都休息不好,死去吧!”

樊秋尘的怒喝之声刚刚结束,藏身在远处大树枝丫里的乌鸦,便被樊秋尘飞扔出来的泥团砸中,乌鸦的尸体如同失去重心的石头一般垂直落到了地上的杂草里。

可怜的乌鸦,就此便一命呜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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