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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山间落石

三岔口,顾名思义,是一个三岔道口,直道所连一头是娄镇,另一头通向绥阳县县治绥阳城,中间岔出一条小道北入绥阳山,小道入山二十里因山势形成弓字形回转大弯名三岔弯。

当初选好这个地方做伏击娄家是石老爷子与寨中老猎手们商议确定的。王晋去娄镇时曾路过,但没有细细查探,本说从濮夷哪里回来就去,谁知却来不及了!

抵达三岔弯,很快找到了藏于大山弓背位置的溪水一众寨民,石老寨主赫然在列。王晋赶紧跑上,顾不得行礼嘴上就忍不住责备:“老太公,你怎么也来了,要是有点闪失可怎么弄!”

老爷子粗手一巴掌扇了过来,佯怒道:“嘿,小子,敢嫌弃我这把老骨头?”

王晋也不敢把老爷子怎么地,又急着娄家的事,赶紧转回正题:“老太公,来了多少人?”

“刀手七十上下!庄户三十余人!”说正事,老爷子皱了眉头:“打头的应该是娄家老三,莽汉一个!而且一路行来游山玩水,估计今晚才能入弓山口!明早从底下过!”

王晋这下又吃惊了,娄家怎会只派了这么少人?不合理啊!一边想,他一边顺着老爷子手指所指的地方望去,便是一个弓形弯的内凹口,山路在这里沿着山势凹了进去,且路旁岩壁都极为陡峭,另一侧是深谷,有暗河,想上到溪水人所处位置,只能从溪水寨一侧爬上去!听老爷子说,这山背还有很多好东西的!

娄家七十刀手,娄七是其中之一。

同娄家大多数刀手出自娄家血亲一样,其祖父也是娄家人,不过身份有些低,旁支的一个私生子,据说当年也因此打小不受待见,从而养成好勇斗狠的性格,长大后也靠着这份狠劲被长房培养成刀手,一辈子为娄家打打杀杀,之后还传下些家业。可惜到娄七老父那一代就已经败干净了,娄七除了镇上的一所破屋,其他的就没见过啥了。

娄家刀手共有二百多人,分内院外庄,娄七深得祖父遗传,心够黑,手够毒,所以得入内院拿更高的打赏,平时没事****佃户女子,欺压欺压那些不老实的山民,只要不闹大,娄家自然也是不管的。碰上娄家去县城采买什么的,娄七还会佩刀压货,忙里偷闲还能去县城的娼馆瓦舍鬼混鬼混!当然,这些消费长房家可不带销帐的,只得自己出。

这次入山其实在娄七的意料之外,那天娄三郎敲了镇鼓,着实吓了娄七一跳,那可是有匪来袭,有战将起或者重大祭祀才敲响。后来知道原来是进山教训山民,娄山这才松了口气,等到娄三爷发话要屠灭溪水时,他更是兴奋了,杀光意味着可以劫掠,意味着有女人可以享用,重点自然是不付账……

于是娄七跟着娄三爷出发了,路上分派了五个外庄好手同伍,娄七一路都在教训这五人,享受着当爷的乐趣。只是山路难行,走几十里也就累得无趣了!好在娄三爷似乎也不算太急,人马悠悠晃晃的进山,今日行到三岔弯,得了夜宿的吩咐后,娄七呆呆的做起来发财梦。

第二日天明。

娄七懒懒起身,还迷糊着就有人递上了干饼和水壶。

原是外庄的胡四,其还巴结的问到:“七哥,睡得可安稳?”

娄七一脚就踹了过去,很是愤怒的说道:“你个蠢汉!安稳个球,这荒山野岭的能安稳?你当这是瓦舍的胡床?”

“是,是,胡四胡言,胡言了!”

拍掉身上滚粘到的枯草,娄七骂骂咧咧的起身,胡四赶紧上前卷好娄七裹宿用的羊皮毡子,等交给后边赶来收拾庄户背起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娄七,却见娄七已走到不远处歇息的另一伙人哪里了,胡四知道里头有两个同为内院的同娄七关系不错。半刻后,娄三郎的队伍稀稀拉拉汇聚起来,这才又起行,娄七一伙卡在中间的位置。

“豁!”走着走着,胡四惊诧一声,引来娄七恼怒的眼神后,他赶忙指着前方的一个陡壁上头说:“那堆石头真怪!”

娄七望了望,更怒了,回头劈头盖脸的就骂起来:“吃饱了撑着,几块石头也咋咋呼呼!”

“呵呵,七哥说的是,我这见识哪能跟七哥比不是!”胡四也不闹,傻傻的笑了笑,又问:“对了,七哥可知还要走多远?”

“这就累了?”娄七眼神带着鄙夷,外庄就是外庄,这才多远就开始磨叽,但他也还是比较受用马屁的,不禁卖弄起来:“这地界跟咱们拐小道的三岔口连带,所以叫三岔弯,那溪水离三岔弯其实不远,不过,过了三岔弯后,这山一座比一座大,尚需行上两三个时辰,赶着午时吃顿饱的,下午咱们就能围了溪水寨!”

胡四谄媚的笑着,继续奉承:“那敢情好,到时还要七哥多照应着!”

‘啪’娄七一拍腰间一尺五寸长的刀子说了起来:“可不光我照应就成,做事,你自个也得机灵的学!!!”

七十多人沿着弓字山的内弯道一字长蛇的行进着。娄七絮絮叨叨的教训人,胡四认认真真的听着,他还指望着这次任务能为下次的争内院加些筹码。娄七或许说上瘾了,听不到胡四回应还有些不高兴,,一回身就要骂两句,但当他回过身,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他的视线被胡四身后的东西牢牢吸住了,那便是胡四觉得奇怪还被他训斥大惊小怪的那堆石头。只是与刚才不同,此刻那些石头已不再陡崖顶,居然正从山面翻滚而下!

娄七想喊,没喊出来,在石头落地的一瞬间,他只来得及缩脖子眯眼睛,仿佛自己被砸中,其实巨石堆离他可远了,娄七之所以这样,是因为砸不中他,有人会被砸中,百余人的队伍庄户背着行囊食物走在最后,那堆大石翻滚之处正是走在刀手队伍最后,庄户之前的十来人,娄七准备替他们痛!

“哎哟”“天那”“啊!!”“血!!”

果然,就在娄七眯眼的一瞬间,惨叫声,惊呼声混杂着巨石翻滚发出隆隆声响成了一片!百十斤的大石头从十来丈的地方滚落,砸头头开窍,砸手手断掉,砸中胸口叫都来不及叫,一命呜呼直接挂掉!

娄七再睁眼,越过胡四的后脑勺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悲惨画面!

“他娘的,这么倒霉!”愣神过后,娄七脑子闪过这么一句!绥阳山岩土松散些,山间遇落石不算太稀奇!

“救命啊!”

“我流血了!”

“怎么回事?”

叫嚷声,求救声,质问声,参杂着伤者的**声将娄七拉回来现实。突然队伍前面传来了嘈杂,人群开始回流往回挤,娄七不知被谁一推滚到了路边,还挨了一脚踩,没等他开骂,一个声音传入耳,那是娄三爷:“快去帮忙!你们这群蠢货!都他娘呆个球!”

娄七是不敢违背三郎的话,三郎给赏不含糊,但打骂人更不含糊!所以娄七利索的爬起来准备同大伙一起赶去救人!

“咚!”

闷响突然从身后传来,没等回头,娄七脖子突然一热,仿佛被热水淋湿一般,深感奇怪的抬手一摸:“娘的,怎么有水?”

“咚!”

娄七没来得及回头,前头传来了同样的声响,仔细一看,一颗人头大小的石头从天而降,奇迹般穿过人群砸入泥地里。不光娄七傻了,一路正拥挤着准备救人的刀手们也望着地上的石头变傻了。

娄七却没看地上,他抬头望天,白白的天空边沿是陡崖,陡崖旁长着些许树木,从树冠的阴影下,许多大大小小的黑影正掉落下来,自然不是什么野果,那全是大块大块的石头,正巧这时一缕山风吹来,手上传来凉意,娄七下意识的低头一看,鲜红中杂一小撮乳白物的血水正顺着手掌流淌!!!

“啊!!”娄七终于出声了,瞳孔瞬间收缩,这还不知道是被偷袭了,他就配不上刀手的称呼了,只是他的惊恐很快被咚咚的落石声以及其他人的惨叫声淹没了!!

“砸,往人多的地方砸!”

山头顶,王晋满头汗的将一块十多斤大石仍向凹进山脚的山路!他的身旁,三十余人一字排开的溪水青壮也正仍得不亦乐乎,旁边垒砌着大小不一的石块,还有三四十人正四处搜寻石头,而后搬运上来补充石堆,忙得热火朝天!老寨主今早的开场白就一句:此役不胜溪水就将家破人亡,这些娄家刀手不死,要死的就是溪水的妇孺老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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