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住这儿？”
江离站在门口，望着屋中破旧缺角的家具摆设，眉头大皱。
相对靖王府的富贵奢华，这里处处透着寒碜和落魄。
他倒不是觉得慕容婉婷的闺房如何寒碜破败，他见过，也曾住过更为破旧的地方。他只是奇怪，慕容婉婷这个浑身带刺的女子，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屈服。
他的感觉没有错，只是这个慕容婉婷早也不是那个慕容婉婷。而这个浑身带刺的慕容婉婷，单纯的还没开始反击而已。
一切都才刚刚开始，不急不急。
尽管江离嫌弃的对象并不是自己，慕容婉婷仍然觉得颜面受损，她瞪了江离一眼：“不然您去太阳下站着？”
江离坐在红木椅子上，抬眸望她，语气淡淡的：“手伸过来。”
若非知晓他是大夫，慕容婉婷早就一脚踹过去了。尽管如此，碍于他的声名，她仍旧犹豫了半晌，才慢吞吞的坐在对面，更加缓慢的伸手。
极淡的瞥了她一眼，江离才开始把脉。
说不紧张是骗人的。当江离手指搭上她手腕的那一瞬，慕容婉婷整个身子都紧绷起来，另一只手紧紧捂住胸口，心也仿佛为了证明什么，刹那间跳乱了节奏。
无论成功骗过多少人，她始终骗不过自己。
她是什么？
她是慕容婉婷。
不管在心底默想多少次，在唇边温习多少遍，她知道，她不是。
她在害怕。
害怕她不是慕容婉婷，更害怕有一天她连严彤彤都不是。
“是否为本公子丰姿韶秀所折服？”挑.逗般按了按指下细腻肌肤，口中亦出言不逊。江离本以为她会横眉怒目，已做好防备，哪知她竟想入迷，恍若未闻。
挑了挑眉，投向慕容婉婷的目光便多了几分探究。
豆蔻年华的小娘子眉目秀丽如画，肌肤细白如雪。她略略低着头，未施脂粉的脸微微发白，许是晨间损耗了太多气血；不曾修过的眉亦微微蹙起，不知是伤春悲秋还是睹物思人。若是思人，那人又是谁。
“你、你干什么？”像受了惊吓的猫，慕容婉婷刷的站直了身子，警惕地望着江离。
没有错识她眼中的惊慌，江离唇角一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便将她拉向自己。两人之间隔着茶几，慕容婉婷被他一拉扯上半身匍匐在茶几上，而他则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凑到她耳边，呵气道：“相对而言，我更喜欢成熟饱满型。你嘛，莫急，且等等。”
谈吐间，一双眼睛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几圈。
“你——”
慕容婉婷羞窘万分，正要大声质问，海棠就冲了进来：“姑娘，发生了什么……啊，你个**，大胆狂徒，还快放开我家姑……”
她话没说完，便被江离的小厮捂嘴拖了下去。
瞅两眼自个儿面无表情的小厮，江离顿了顿，随即放开慕容婉婷：“唉，真粗鲁，看我就优雅多了。”
“话说回来，你脉相十分奇特，不知慕容小姐有何高见？”
正要发难的慕容婉婷闻言一惊，刚刚的羞窘恼怒全抛到脑后：“你搞错。”
她一本正经，却掩不住色厉内荏。
“是么？”江离坐直了身子，脸上神情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慕容小姐是否有所隐瞒？你我的交易，可容不得半点隐藏，你可要想仔细了。”
慕容婉婷顿了顿，双手极缓慢的捂上胸口，眼睛也渐渐闭上，全身心感受着这具身体强有力的心跳。
江离感兴趣的，是她死而复生的原因。她想要的，是一个能重新站在阳光下的完美借口。虽然她无法解释自己的复活，但她作为掩饰的回报，江离可以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对她进行研究。
这是一个交易，一个公平的交易。
作为公平的交易，江离有理由知道所有。
深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慕容婉婷转身背对江离，垂眸轻声道：“是这样的……”
“谁在里边！”
帘子忽然被掀开，刺眼的光线扑啦啦涌进来，刺的慕容婉婷双眼酸涩。
“婉婷，他怎么在这里？”不等慕容婉婷回答，又问江离，“你在这里干什么？从实招来！”
来人是方子恒。
“原来是世子，咦，半个时辰不见，您丰腴了不少，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江离！”
“你跟谁打架了？”慕容婉婷见方子恒满脸青紫，唬了一跳。
被慕容婉婷看见了狼狈模样，方子恒心中懊恼，忙转头躲开她，口中振振有词：“你别管我，死不了。倒是他，他来干什么？海棠呢？连翘呢？死哪儿去了？”
这时帘子又被掀开，是江离的小厮。
看见满脸青紫、怒发冲冠的方子恒，他心中一跳，以为是江离和他起了争端，连忙请罪：“公子，小的见小丫头不老实，就敲晕了她扔到厢房，谁知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就闯了进来，还……公子您看在倒霉的是他的份上，饶了小的这一回罢！”
江离：“……”
“不是我揍的，我揍人从来不打脸。”
方子恒：“……”
“好了好了，看在我的份上，都别闹了好不好？”慕容婉婷见方子恒要发飙，连忙拦住他，温声哀求。
“江某向来大度，从不是寻衅闹事之人。”
慕容婉婷：“……”
“江离！！！”
“方大哥……”
“今天看在婉婷的份上暂且不计较，但是江离，你给我等着，本世子早晚要揍的你满地找牙！”握手言和之前，方子恒不忘放狠话。
“半夏你要记住，对给脸不要脸的人，就该狠狠打脸。”
“求您别说了。”慕容婉婷摁住方子恒，近乎哀求。
“看来今日是无法了。”江离叹息，带着恰到好处的优雅笑容站起身来，慢慢靠近慕容婉婷，凑近她耳朵轻声说了一句，在她反应过来之前飞快的闪开。
“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浅笑着扬长而去。
“他刚刚说了什么？”方子恒怒火中烧，见慕容婉婷双颊绯红，更加愤怒，提脚便追。
“站住，不许去！”
方子恒站在门口，半晌转过身来，定定盯着慕容婉婷，深深吸了口，问：“你们约定了什么？他刚刚又说了什么？”
江离说了两句话，第一句凑在慕容婉婷耳边，他没有听见，只看见她脸颊瞬间染上的红云。
“要你管！”
慕容婉婷捂着热气腾腾的脸，狠狠瞪他。耳畔却不断回荡着江离方才的话，仿佛他吐出的热气还在耳上转圈圈，脸颊不由又烫了些。
他说：“晚些找你。”
“绝不饶他！”
“发生了什么？你被谁揍了？”
和他的杀气腾腾相违和的，是他的鼻青脸肿。不过半个时辰，到底发生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