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准确无误地击中男人的鼻梁。等连乔收回手来，男人才猛然回神样闷哼一声捂着鼻子就跪了下去，两道红蜿蜒着从手里溢出来。
“我最恨毁我东西的人。”连乔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冷色。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都给老子上！打死这个贱货！”男人痛呼。
呼啦一下，七八个人就围了上来将连乔团团围住。天已经完全黑了，林子里更是暗得快要不辨五指。常人看起东西来都觉不便，连乔这会直接变成了全瞎子。虽说看不到人，感觉却还是有的，所以当拳头挥来时，连乔还是条件反射的躲开来，然后再转了身一脚踢出去。
连乔在女孩子中算是长得高的，但对上一伙人高马大的家伙就显得矮小了，却也不妨碍她打得兴起。高抬的脚能轻松踢中男人的脸，力道还大得足以叫人瘫倒在地。庄昭唯目瞪口呆地看着连乔利索地放倒几个男人，惊讶之余忍不住就哀嚎起来。
“臭女人，给我留几个啊！”
喊完，跟着也加进混战中。
打斗的间隙，庄昭唯和连乔背靠背站定了应付四面八方袭来的拳头时还好心情地打趣了一番。
“你这个女人，越来越有意思了哎。”
连乔懒得搭腔，一记回旋踢放倒偷袭来的男人。
七八个大男人，平日里嚣张惯了，突然被两个人修理，还有一个是女人，任谁也咽不下这口气。眼看败势已定，有人偷偷摸出了刀子。黑灯瞎火的地方，人的视力受阻，反应便迟缓了些。偏偏夜盲到全瞎子的连乔，反倒是一点微弱的光亮都能捕捉得到。看那点银光直冲庄昭唯而去，笨男人却一点都没察觉还忙着应付身后的拳头时，连乔几乎是无意识地就跳了过去。
这一冲力道又大了。庄昭唯没想连乔会来这么一出，随着惯性就摔到地上，又被连乔狠狠压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去了。
“你搞什么！”庄昭唯火大。
连乔一语不发死死看了来。两人离得近了，瞎子也能看到连乔的脸在一瞬间白成厉鬼的样。庄昭唯只觉脊柱上一阵麻。
“做了他们！”有人喊了一声。
连乔慢慢站了起来。
有那么一会，庄昭唯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人还是那个人，身手也还是一样的矫健，偏偏就是感觉奇怪。那点疑惑也不过就维持了小半会，庄昭唯突然醒悟过来。
连乔下手变狠了。
之前出手时，一拳一脚的不过是叫人觉得痛，趴下了还能再起来。这次，却是再不留情半分。高连乔整整两个头的大个子挥拳过来，连乔迅速闪身，却又在同时箍住男人的胳膊往上一撮，咔吧一声闷响，男人的胳膊就被弄脱了臼。这样还不够，出手的同时起脚对着男人的脸就是一记，狠到几近踢碎男人的颧骨。踢完了却不肯放手，竟然顺势扯着那人的胳膊就是一个空翻到了身后，对准后腰椎上便是一脚猛踢。可好，脱臼的胳膊彻底断掉，最脆弱的椎上又受了一击，男人哼都没哼，烂泥一样倒地后再也动弹不得。
庄昭唯看得心惊胆战，居然就忘了从地上爬起来。
八个大男人，统共不过抽支烟的功夫，就有七个趴在地上没了动静。最轻的是骨折，厉害的，约莫要住院十天半月了。等连乔转向最后一个男人时，庄昭唯终于回过神来，一个打挺从地上跃起就冲了上去。
“死女人！你要杀了他们吗！”
连乔回身就是一拳挥了来。十成的力量结结实实砸上庄昭唯的下巴，庄昭唯闷哼一声，捂着下巴就蹲了下去。都不知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道，差点打碎了下巴不说，庄昭唯没提防，一口险些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饶是如此，嘴里还是多了些血腥味，下巴也疼到麻木，估计已经肿了。
“你他妈混蛋！”庄昭唯疼得龇牙咧嘴。
连乔已经把最后的男人踩到了地上。
“做了我？”
低低沉沉的嗓音，不知怎么就叫人生了一身的寒意。庄昭唯也吃愣，弄不清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刚刚，就是用的这只手吗？”连乔抓起男人的手轻声问。
男人什么都说不出了，眼中的恐惧满到快要涨出来。
连乔笑了。
毫不犹豫地一根一根折下去，几声脆响后，男人的五根手指便以怪异的姿势垂到了手背上。说起来，男人也算个汉子，竟然就能忍住了一声不吭。连乔笑得愈发欢畅了，扔垃圾一般甩了男人的手，反倒蹲下去捞起男人的另一只胳膊来。
“还是，这只？”
男人的手指再度骨折，人也两眼一翻，成功昏死过去。
“你这个疯子。”庄昭唯瞪大了眼。
连乔古古怪怪地看了庄昭唯一眼，转身就钻出了树林。庄昭唯蹲在地上哼唧了半晌，直到自个也觉得无聊了，这才懒懒起身，掸净了身上泥土后跟着一块钻出了林子。连乔已经走远了，昏暗的路灯下，只隐约瞧见一道模糊的身影在前面慢慢地挪。庄昭唯咧咧嘴，小跑着追了上去。
“喂，别指望我会谢你。本来就不用你帮手的，是你自己硬插了进来。”庄昭唯撇嘴，满脸的不屑一顾。“不过，你这个女人还真行，看不出哦，麻杆样的身子打起架来还这么厉害。练过吧？”
连乔神色古怪地看过来，还是一语不发。
“不过呢，本少爷倒是挺喜欢你的身手的，允许你做我的跟班了。”庄昭唯爽声笑。
连乔别过脸去，脚下加快了步子。
“喂，跟你说话呢，装什么哑巴。”庄昭唯不高兴了。“知道有多少人紧赶着要做本少爷的跟班吗？”
“喂，说你呢。”
“喂！”
一路吵吵嚷嚷回了学校。已经到了晚修的时候了，学校教学楼里灯火通明，倒是衬得校园里的路灯昏黄了许多。连乔连教室都没进，直接去了后面操场。庄昭唯闲来无聊，又没逼出连乔的半句话，愈发丧气了，也就跟着一块回了操场。
偌大的操场空空荡荡，别说是人影，鬼影也瞧不见一个。也安静，侧耳来听，大约还能听到某间教室里传来的人声。晒了整日的看台，木质的座椅烫得像刚煮过一样。刚坐下去时，庄昭唯忍不住又咒骂起来。
“什么破地方。”
正发着火呢，耳畔冷不丁一声脆响，接着便有火光亮了起来。庄昭唯下意识扭头看过去，正好瞧见连乔仰头吹了个烟圈出来。
“哈，就知道，你藏着烟呢。看你小气的那样，讨根烟都不成。要不是为了出去买盒烟，我也犯不着第一天来这就跟人动手。啧啧，这个出场可是一点惊艳的感觉都没有。”
“你怎么那么多话？”连乔皱眉。
“哟，不做哑巴了？”庄昭唯心情大好，也摸出烟来点上一根。“做哑巴，有意思吗？”
连乔又不说话了。
两人各自默默吸烟，一时倒是安静。等到一支烟到了尽头，连乔扬手一弹，一点红星就飞进了夜色中。跟着又起身，笃定是将庄昭唯当空气了。
“喂，你哪个班的？”庄昭唯在背后大喊。
并没有等到意料中的回复。庄昭唯无名火起，还想再埋怨两句，抬眼时却冷不丁瞧见连乔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三米高的看台，虽然下面是橡胶的跑道，可就那么直挺挺摔下去也不是闹着玩的事。庄昭唯惊出一身的冷汗，身子在理智做出判断前就探了过去，总算拽住了连乔的身子没叫她摔了。却也因着心急，庄昭唯后拉的力道没拿捏好，抱着连乔就摔回看台上。腰结结实实撞上座椅边缘，痛得庄昭唯差点飙泪。
“一晚被你压两次，还真够逊的。咱们扯平了啊。”庄昭唯疼得抽冷气。“你抓紧起来。”
连乔一点反应都没有。
“喂！装什么死人。”
庄昭唯气急，抬手捏住连乔的肩膀就要把她拉起来。手捏上连乔的肩时，庄昭唯还是忍不住心动一下。竟然瘦成这样，看着人高马大的，肩膀却是一只手就能包住了还有空余。可不就是麻杆。而在那一点心动之后，庄昭唯心里多了点心悸。
掌心里有些湿腻。绝不会是汗，庄昭唯心里清楚，汗不会粘稠到像是要把人的手吸住。下意识收回手到眼前来看，黑乎乎的，似乎能嗅到些腥气。庄昭唯愣住。
忽然就想起树林中莫名其妙被扑倒的一瞬，还有起来后变得凶残的人。庄昭唯只觉后背上丝丝缕缕渗出些凉意来。手忙脚乱挪开身子把连乔翻过来，一看不要紧，庄昭唯的心差点就从喉咙里跳了出来。
从肩头开始蜿蜒出来的暗红，蔓延了整个后背部。因为穿的是深色的衣服，这会瞧起来总觉是汗湿打透了衣衫，哪里能想到居然全都是血！
“你个死女人，受伤了为什么不说！”庄昭唯恨得咬牙切齿。“谁让你充英雄救我了？欠你个人情已经够呕了，再欠你一条命的话，你是准备玩死我吗！”
气归气，庄昭唯还是急匆匆地抱着连乔冲下看台去。刚抱起来时，庄昭唯又吓一跳，居然有人能轻得像是没了分量，抱在怀里跟抱个娃娃没什么分别。忍不住又好笑，这人是吃空气长大的吗？
连乔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随着庄昭唯的动作，手无力垂下去，晃啊晃啊，像个散了架的人偶。
“喂，你要是敢死，我让你连鬼都做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