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人继续洗碗，只是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后，覆水道：“我不是生气你问了我秘法，是我自己的问题。秘法确实没有，你若是需要，我可以帮你验看原石。”
“我知道了。”莫婉玉看了看覆水的表情，叹了口气，“其实是我问得不好，你当做我没问过，放宽心别再难受了。”
覆水的表情有点微妙，“不过是一时闷气，用不着这样……安慰。”
“心动则五腑动摇。任你修为多高深，也是抵挡不住。”
“医理？”覆水看她的目光带上了探究。
莫婉玉沉吟一下，解释道：“凡人的医书，我曾看过一些。早些年还用的上，现在是越来越没什么能用到的地方了。”
“我当年背那些医术花了很大的精力，最开始还试图把这些照搬在修士身上。只是草药药性和人体反应随着灵力的增加变化的太大，最后除了放弃别无他法。”说起这个，莫婉玉的语气不免带上了不甘和无奈。“现在也只有这些最基本的还能用上。”
“未必就没有用。”覆水道，“修真一道，谁又知道会有什么机缘变化？”
莫婉玉将最后一只碗放进碗橱，微微笑道：“希望如此。”
——————————
仙盟建立之初，盟主将若干水源置于仙盟之巅，水流自空中流泻而下，从各个山石中穿流而过。流水落至最底层时，各处水流汇聚，形成了偌大一片湖泊。
仙盟盟众依着这湖泊修建了一片亭台，这一次莫婉玉与穆馨的碰面，就在此地的听涛亭之中。
穆馨是一个人来的，莫婉玉表面上也是孤身前来。
听涛亭内的景象被放下的竹帘牢牢遮住，不虞被他人撞见。然而只要她们其中的一个动手，这竹帘绝对遮不住激荡的灵力，倒时她们定然会惊动周边巡逻的仙盟盟众。
十分适合私下里见面。
莫婉玉坐在穆馨对面，目光落在了竹帘之上，“穆前辈找的地方倒是适合的很，不知是煞费苦心？还是经验使然！”
穆馨的神色没有分毫的动摇，她的脸上没有笑意，却有一种冷漠的淡然。
“莫姑娘说笑了，我一个凡夫俗子，哪里能叫你称一声前辈？”她浅浅的勾起了唇角，端起了桌上的夜光杯。
深红色的酒液将她的唇色染的暗了，甚至她整个人，也都被熏染的晦暗。
莫婉玉看着她，整个人都透着锋利与冰寒，与平日里的模样截然不同。“我们既然已经都已经坐到了这里，穆前辈何必还要装疯卖傻？金丹期的修为，纵然因为隐藏削弱了，也是我一个小小练气要仰望的存在。”
莫婉玉自然是试不出穆馨深浅的，但覆水却看的分明，特意提醒过她。
“已经是当年的事了。”穆馨将斟满葡萄酒的夜光杯递到莫婉玉面前，“金丹期又如何呢？我如今满身修为被废，连修士这个词都当不得了。这事人人皆知，却已经是陈年旧事。莫姑娘初来乍到，不想消息如此灵通。”
很滑。
就算是在这样的场合，穆馨也没有半点暴露底细的意思。
衣袖里刻录声音的玉符怕是用不上了。
莫婉玉扫了一眼夜光杯，带着冷意弯了弯唇角，“不是诚心请我喝的酒，我可不敢喝。”
穆馨没有收手，笑容依旧浅淡而自然，“莫姑娘为什么觉得这酒不是我诚心请姑娘喝的呢？”
“穆前辈应该比我更明白才是，你到如今这地步说话还如此遮遮掩掩，又哪里有诚心可言？”
穆馨举着夜光杯的手很稳，酒面平稳如同光滑的镜面，她摇头道：“莫姑娘此言差矣。”
“我的话没有分毫虚假，况且莫姑娘肯来这里，必然不是想要与我闲聊。我一心想要与姑娘共商解决之法，没有半点不诚的地方。”
莫婉玉没有反驳她，拉长了调子扯出长长一个“哦？”
“经历了那件事，莫姑娘想必是不喜欢我的。这也难怪，毕竟牵扯了人命。我为了一己之私包庇弟弟，心里十分愧疚，今日却还是免不得要厚颜相求。”
莫婉玉摸不准穆馨究竟是什么意思，索性一言不发。
“各方取证完毕，蒋迩的审判已经下来，三天后，就轮到公开审理我弟弟了。”穆馨站起来，盈盈一福，“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管教弟弟，还请莫姑娘给我弟弟一条生路，拒绝出堂作证。”
修真界根本没有律法，相应的，审判这方面也十分薄弱。
仙盟的情况已经算是非常好的，但是依旧有很多不完善不合理的地方。
比如，证人只要没有在审理人犯时出堂作证，她之前所有的证词都不会起作用。
而这一案，除了她，剩余的证据没有一样是直接性的证据，只能证明对方有很大的嫌疑。
莫婉玉作为人证在这一案中起到的作用相当大，少了她，那些旁证就如同失去了躯干的枝叶。
很好解决。
可是，她就算如穆馨所愿拒绝作证，对穆馨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
她的证词说出口，就不可能收回。而那些旁证就算没有直接的打击，可也不是没有半点用处的东西。
再者，在节骨眼上拒绝出堂作证，明眼人谁猜不到这其中会有问题？
原本有三分怀疑的，也要变做十分！
既摘不出她自己，又摘不出她弟弟，众人的视线依旧会聚焦在她们身上。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更何况她本身就不干净？
为了什么？
莫婉玉斟酌片刻，冷然道：“我既然做了决定要指证他，就不会临时更改。你对你弟弟的亲情倒是深厚，不惜赔上你和方前辈的声名，也要护他性命周全！可是被你弟弟杀了的修士，他们的亲人又要如何痛苦煎熬呢？”
既然一时间想不透彻，先顺着穆馨说一阵又有何妨？现在该更着急的人，怎么样也轮不到她。
“血浓于水，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受审，我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到的。”
当日在灵草园几乎反目成仇，这么快就又姐弟情深？
莫婉玉在心底冷笑。
索性陪她演到底！
“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莫婉玉作势起身，“我不会做任何妥协！”
声音铿锵有力，动作干脆果决。
穆馨目光闪动，唇角微微翘起，又努力按捺下去。
“且慢！”穆馨叫住莫婉玉，低声长叹，“只要莫姑娘肯置身事外，条件由莫姑娘随便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