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行？师父常告诫病人要爱惜身体，不可疲劳过度。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把这些都忘到脑后了！”少年满脸的不赞同。
屋里的人都笑。
中年人一直紧锁的眉头打开些，表情不再那么紧绷着，眼里带了几丝笑意，“一直看你嘱咐人，头一次见你被人嘱咐。”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收了个徒弟，倒像是养了个讨债的。”
少年哼了一声，“明明我说的是对的，怎么被你们一说这么不对劲。”
男子把手掌放在他的头上揉了揉，“事有轻重缓急，现在叫我去休息，恐怕也休息不了。”
那少年疑惑道：“这事很严重吗？”
男子叹了口气，“非常严重。”
少年挠挠头，看了看受伤的三位长老，不多话了。
他心里其实十分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着男子充满血丝的眼睛就觉得不该问了。
“事情还没到不能控制地地步，你也不要太担心。”中年人劝解了一句。
男子沉默了一下，迟疑道：“你们是想……杀掉那个小姑娘？”
中年人神情有瞬间的动摇，“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那老者也叹息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不是拥有那把剑的铸造配方，陆家也不至于遭此一劫。”
莫婉玉霍得一下直起身，神色骤变。
“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她才十四，什么都没有做错。”男子叹息道。
“要是有别的方法，我也不会做这个决定。”提起这个话题，中年人似乎更加疲惫了，“我不想牺牲任何一个人，可是这事情由不得我。上一把剑铸成的时候是什么情况，你也应该知道。”
男子沉默下去。
那少年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有谁拿那把剑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坏事？”
男子摇了摇头，“不，没有人能驾驭那把剑。”
“那是怎么回事？”
中年人望向窗外，目光深邃幽远。“是剑灵。”
少年吃了一惊。“没有人控制剑灵，无缘无故地它为什么要作恶？”
中年人道：“本性使然，”
“原先我对这种说法还有怀疑，现在看来是假不了了。”男子道：“根据这次仙盟得到的情报，这剑自铸造之初就浸淫在鲜血之中，本性难免受到影响，变得暴戾嗜血。”
“我之前从没有听说过这把剑，剑灵一定被什么人打败了吧？”少年道：“按原先的方法再来一次不就好了。”
男子摇了摇头：“有很多修士试图消灭剑灵，可是他们都没有成功。剑灵是自己不见的，没人知道它去了哪里，为什么消失。”
少年犹豫一下，开口道：“听起来都是剑灵作怪，这和陆家嫡女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她？”
中年人叹息，“寻常的剑都是矿石铸成，这剑却是由人铸成。”
“什么？！”少年失声。
男子神色间颇有不忍之色，“她的贴身婢女还在仙盟等着我们的消息，可我们不但救不了她，还……”
莫婉玉剧烈地颤抖着，用尽全身体力想要从覆水那里脱身。
“你放开我！”她敲打着覆水的手臂，目光锁定了那个中年人。
覆水单手揽住她的腰，任由她挣扎，“你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了，冷静点。”
莫婉玉根本冷静不下来。
覆水声音柔和了些，尝试着用莫婉玉哄他时的语调来说话，但他的声音还是很冷，显得又轻又冷。“你现在冲过去了，又能怎么样呢？”
“难道他们被你质问几句就会改变主意不杀你那位姑娘？”
“甚至你的修为低的都来不及支撑你到说话，你会在冲出去的时候就被修为压制牢牢地制住，或者被他们当成歹人直接杀死。”
莫婉玉不再挣扎了。
覆水松开手，她一下子滑到了地上。
水滴打湿了她的裙摆。
“怎么会这样？”她喃喃道。
陆蝶的珠子一直没有碎。
她一直以为能够再见到陆蝶，不管那时的景况有多么不好。她都能再见到她。
可是现在……
仙盟要杀死陆蝶，魔道要炼化陆蝶。
她没法想象陆蝶冰冷的尸体，更没法想象她变成一把冰冷的骨剑。她应该是生动的，有温度的，虽然是个不爱热闹的清冷性子，却依然会对着她亲密的人生气撒娇，会露出柔软的笑容。
她应该是那样的。
结界外的对话还在继续。
少年嗫嚅道：“仙盟的难处我都明白，可真的没有法子了吗，一定要杀掉那个女孩子？”
他与陆蝶素昧平生，然而心里却十分不忍。推己及人，一个与他同样年纪的女孩子，一夕之间家破人亡，还要被生生地炼化成剑。她唯一的指望就是正道的救援，可是现在连她唯一的希望都要杀了她。
中年人摇摇头，狠下心道：“这中间的事，恐怕连你师父也想不清楚。仙盟不是不想救她，是没有能力救她。”
“那把剑的力量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增长，我们根本没有把握杀死她，更没有把握救回她。最大的可能是她死在我们或者魔修那里，即便得苍天垂青被救了回来，你师父也帮不了她。”
“她的身体已经被煞气重度侵袭，根本活不过半个月。”
少年沉默了。
半晌，他咬牙切齿道：“这么歹毒的法子，究竟是哪个缺德该死的魔修想出来的！”
男子苦笑一声，“是正道的一位铸剑师。”
中年人皱眉道：“那样的败类怎么算是正道？”
少年异常赞同地点了点头。
男子揉了揉少年的发丝，叹道：“到最后的时候，他恐怕也是后悔的。”
“那又如何？”出声的是躺在老者旁边床位的一位长老，“覆水难收。”
男子沉默着，揉着少年发丝的手停下来。
少年疑惑地看着他。
男子笑笑，“本来还想着多撑一会儿，现在实在是撑不住了，我去歇息一会儿。诸位有什么不适，可以叫小徒看看。”
少年拍拍胸脯：“虽然不能跟师傅比，但是一些小问题完全可以交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