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往打定主意之后傻眼了，身为高阳魔君唯一的弟子，她竟然不知道如何联系上对方。可这种事又偏偏不能去问别人，她眨眨眼脸上扬起微笑，不过若是询问波儿，自己就没有顾虑了。
天光渐渐暗淡，归元大殿灯火通明，余往坐在高阳魔君道场的边缘等待波儿。她一向是在傍晚时分回到道场，如今她的住所便是高阳魔君的秘府。
归元地广人稀，弟子大多在山体里筑洞府，所以归元大殿此刻就如同昏蒙中的一点明星般醒目。
余往百无聊赖的瞧着大殿，越看越觉得似乎与世俗里的宴席没有什么不同。觥筹交错间，人们说着应酬的话语。人影相照间，他们又遮遮掩掩打着机锋。余往眯缝着眼，把视线转向了灰暗明亮的天际，自己对于修行的认知早就一次又一次被推翻了。
“真不知道修行修的到底什么？”余往不自觉的嘟囔出声。
“很多人问过自己，最后却不了了之。”一道稚嫩的声音突然将余往惊醒。波儿笑眯眯的整了一下自己的小裙子，学着余往的样子，坐在道场的边缘。“我也问过，很小的时候。娘说，前方有路，人自然会向前走，所以追问修行是没有必要的。”余往疑惑的看着波儿，波儿的脸颊在微暗微亮的光线里，变换出不同的模样。她皱着眉，转瞬又抿嘴笑了。
波儿抿着嘴瞎乐：“小师姐，你觉得是什么？如果你告诉我，我就拿叔爷的话来交换。”余往无奈的摊摊手，表示自己对此没什么想法。波儿却不依，牛皮糖一样的黏在余往身上，非要她好好给一个回答。
余往无奈的扯着波儿的脸颊，准备随便找个说法。“修的是德行，是追求，还是意志，还是.......”余往说到这儿，恍惚了一瞬：“可这些都是会变的，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着。”
波儿接上话茬：“所以，其实修行修的是什么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样重要喽。”余往慢慢的摇摇头，很是苦恼：“可，最初人们不就是因为一个念头而突破认知，才演化出来万千的法门吗？”波儿的发丝正搭在她的肩头，她露出一个近乎悲悯的笑容：“小师姐，这些真的不重要，哪怕你给出了一个答案。”
余往心里闪过一道灵光，可是它离开的太快，她不禁锤了下地面。波儿突然起身像小猴子一样挂在余往的背上，猝不及防之下，余往差一点一头从高台上栽下来。
直到她背着波儿往高台中心退了十来步，还心有余悸，自己竟然差一点就扬名了。哈，第一个从师尊道场上摔下来的弟子，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光想想，她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波儿，你怎么突然就扑上来了，太危险了。”余往皱着眉头语气严厉。波儿背着手吐舌头：“小师姐，我们可是修士啊。再说了，我又不傻。”余往愣神，一个积压在心底的，良久未曾消退的质疑，此刻烟消云散。
余往手扶着波儿的肩，蹲在她面前，语气缓和却坚定：“波儿，师尊当年是如何回答你的。”波儿歪着脑袋，轻声道：“修士永远都是孤身一人。”
这句话如同当头棒喝，余往觉得自己的神魂似乎从水底一跃而起，呼吸到了一口前所未有的空气。她声音有点干涩，有一点惶恐有一点悲哀，更多的是笃定：“所以，修行修什么从没有一个标准，每个人都在走一条全新的道路，直到最后有人走到尽头.......大道。”
却不想，刚才还一脸沉痛的波儿狡黠的眨眨眼，否认了余往的说法：“小师姐，这可是你自己理解，当初叔爷就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把我赶出来了。哈哈。”余往原本还满心沉重，现在一脸囧样的看着波儿，自己是被小姑娘涮了。
波儿咯咯笑的停不下来：“我这是跟梁师兄学的，他每次都这么骗我，啊，小师姐上当啦，我也可以欺负别人了。”余往长长的叹息一声，虽然不知道波儿到底是有意无意的，但自己这个心结确实解开了。
她知道自己爱钻牛角尖，一直警醒着，却没想到潜意识里还是暗搓搓的偏激了。
“也就是说，那话确实是师尊说的。”余往向波儿确认。波儿笑嘻嘻的点点头，她浑不在意的样子，让余往没有下手的地方。
把波儿送到秘府，余往回了自己“寒酸”的窝。随意的躺下来，微凉的寒意从石柱里透出来，余往并没有什么不适。她想起今天傍晚的乌龙事件，有点哭笑不得，自己无意识的感慨竟然还引出来这么一大串隐藏问题。
正感慨，余往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目的，原本要询问一下波儿如何联系高阳魔君的。
懊恼了片刻，余往便恢复正常，在吐纳间心静如水，头顶还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灵气漩涡。一丝一缕极为精纯的灵气，转换为元气，新转化的元气在身体里游走，为身体排除杂质。
幽泉录的宝贵之处也慢慢凸显出来，哪怕是顶尖的修行法诀，也无法这般稳定。法诀和修士是相互影响的，幽泉录的特殊也在于，它的影响是正向的，微小的。
现如今，余往依旧不觉得幽泉录对她有什么负面影响。
一日修行完毕，她打坐睡去。殊不知，第二天的“美好生活”在等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