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叶鸿所言，陆骏对此情况确实有计较，而发生资金链断裂的事情，也正是陆骏所期望的。
看着叶鸿那好似洞察秋毫的眼神，陆骏并不打算隐瞒什么，不过他先问道：“据骏所知，这分期付款并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能够把钱庄的流动资金全部占据了。”
他问这个问题不是没有来由的。虽然出现钱庄缺钱的情况他乐意看到，但要的是处在健康状态的情况下。
这样说好像有些矛盾，钱庄都缺钱了，怎么会健康？其实准确的说，是陆骏要的一种健康状态，就是钱庄是出于良性缺钱的状态，而不是因为各种原因产生烂账的情况下导致资金短缺。
若真是因为贷款导致资金短缺，而且都是优质贷款客户，那么陆骏是喜闻乐见的。但以现在的情况，分期付款才开展几个月时间，远远没有普及开的情况下，显然达不到陆骏想要的结果。
在这种情况下，陆骏就要确定一下，是否因为分期付款导致钱庄出现烂账坏账，才会让钱庄资金短缺。
这件事情也很重要，不然蔓延开的话，对陆骏的谋划不能不说是一种打击。
好在叶鸿下面的话安了他的心：“那倒不是，因为那家钱庄和票号有合作，最近承接票号的一份大额汇兑，才导致钱庄缺钱。”
钱庄在大明遍地都是，随便那个县城都有十几家。但票号却不一样，票号做的主要是汇兑业务，有些类似异地跨行取款。
钱庄虽然多如牛毛，但票号却只有数的几十家，分布在整个大明。票号可不似后世国有四大行能够把分行支行开遍全国，他们没那个实力，只是在繁华的商埠设立分号。
而主要承担具体兑换现钱业务的就是各地的钱庄，甚至是钱庄的主要业务。
前文书说道，大明工商发达，这就导致了金钱的流动，大额金银不便携带，走的就是票号汇兑业务。因为票号和票号也有业务往来，所以从江南分号存钱，在辽东都可以兑换到现钱，只是高昂的手续费不是人人都能出的起的，但现阶段基本能够满足商业需求。
陆骏明白了这些，放心不少，不是烂账坏账的原因就好。
当下就直接道：“其实很简单，钱庄拉存款就好了……”
叶鸿皱着眉头道：“子良，你就不要卖关子了……”
钱庄有存款业务，但不是像后世银行那样给你利息，反而是要收取保管费，就像后世银行保险箱收费一样。
在这个财不露白的时代，土豪们都是在自家后院挖一个银窖来放金银珠宝，几乎没有人会特意到钱庄存款。
所以叶鸿听到陆骏这样说，就知道陆骏没有说到重点。
但陆骏摇头道：“老东家，这就是唯一的出路……只有存款才能够继续支持放贷……不然谁家也都没有那么大的财力支撑下去……尤其是后面开展按揭贷款，需要的银钱更多……”
“只有这个？”叶鸿有些失望，他本来信心满满的留下来，是认为陆骏是有后续计划的，哪里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拉存款钱庄不是没想过，但是谁会无故把钱存到钱庄？财不露白和钱在自己身上才放心这两种思想，在陆骏前世父母身上还有着的，更何况这个时空的人？
让钱庄拉存款，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老东家，钱庄必须需要有存款，没有存款就只能小打小闹。不说按揭贷款做不起来，就是分期付款业务做起来也悬……现在就是看这存款怎么弄来？”
因为现阶段，分期付款接待的都是小客户，主要是对象从手工作坊向机器生产跨步的企业，真正的能贷款上万两的大客户还没有发力。
等这部分客户出现了，别说阜康钱庄撑不住，天津几乎没有钱庄能接下来。而以天津的工商环境来说，这部分大客户可不在少数。
叶鸿一听有门道，来了精神，点点头没有说话，而是直起身子示意陆骏继续。
“现在客户存款都要收一定的费用，为了存款，这个费用可以取消……以后甚至可以存钱给利息……”
叶氏父女二人都是一惊，存钱给利息？这算是陆骏放出的大招吗？
二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此事的可能性不大。
陆骏没在意，事实上存钱给利息都是小钱，他继续道：“最主要的，是要拉一些工商的大客户存款……可以通过一些免费的服务来争取他们的存款……”
他想了想，谨慎措辞道：“这部分客户真的可以考虑给利息，因为金额巨大，可以考虑给利息或者优惠汇款等服务，相信他们会有兴趣的……”
这次叶知秋问道：“就有些类似其他钱庄没钱，找我们钱庄进行拆解，我们收取一定的费用……”
“差不多的道理，前期比较艰难是一定的，但却是可以提前做了。正好现在有缓冲时间，要不到时候肯定手忙脚乱……”
拉存款的计划虽好，但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这其中涉及到很大一个问题，就是整个行业都在存款收管理费，如果阜康钱庄敢开存款给利息的口子，那明天就会成为整个行业的公敌，就是叶鸿的威望再高，也挡不住全行业的抵制。
甚至不止是整个天津的行业，怕到时候票号、银行等都会有压力过来，叶鸿想想也不敢去下这个决心。
倒是陆骏说的第二种拉工商客户的存款，倒还可一试，毕竟是针对性的，不是普遍性的，行业也能够接受。
“还有第三个方法，就是成立一个专门的公司，不叫钱庄，一面引起误会……这个公司专门做存款给利息的业务……”
“好！”叶鸿老江湖了，一听就明白了陆骏的打算，这一下他的心就顺了许多：“子良，你可真是个鬼才……若我猜的不错，你之前在学堂和我做金融的生意，就是准备做这样的公司吧……”
是不是有种熟悉的感觉，对的，陆骏准备做的就是基金公司！
这也是他从开始就谋划的一件事情，分期付款和按揭贷款都是为了给基金公司创造条件，也就是制造钱庄缺钱这一条件，只有这样，他成立的基金才有客户。
“果然瞒不过老东家……这确实是我的打算，所以还请二位东家多多支持……”陆骏躬身一拜。
“咳……当不得……”叶鸿摆摆手道。而叶知秋也是侧身避过，不受他的礼。
“秋儿……算了，不说了……”叶鸿明白了陆骏的想法过后，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位年轻人的深谋远虑。
但越是如此，越是觉得惋惜。若陆骏只是略有才华，那么他还有信心把他招赘叶家。事实上他还是存有一丝幻想才同陆骏挑明了自己的来意。
不过明白陆骏的谋划之后，除了对这位年轻人的城府和才华感到震惊，也彻底绝了找陆骏入赘的心思。
他们叶家是困不住这条潜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