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伊万教官啊……”伊万那张“锋利”的脸划破莫枉的脑海，他笑了笑，“不管怎么说有个专业人士进行指导都是好事，那就麻烦你了。”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开始吧。”弗朗西斯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莫枉和蕾娜走向一处无人的角落，并最终在莫枉熟悉的弦能力测试器械之前挺了下来。“虽然说也得到了相关的资料和数据，不过我想还是亲眼看一下你的弦能力测试吧。”
“明白了。”莫枉走到测试位置，看着目标靶，那段需要他释放出去的思维波信号样板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中，就像是在书写熟练的母语，用笔画拼成文字，以文字组成词汇，再用词汇构成文章，如同本能一样轻而易举。
至此，一切都还是那么的顺利，但莫枉清楚接下来才是问题关键所在。因为已经知道问题的根源与自己的思维波强度无关，他刻意地控制了发射时的思维波强度，而结果也依然如他所料，以失败告终。
“哎……还是老样子。”莫枉忍不住怀有的那丝几乎不存在的侥幸还是破灭了，他转过头来看向弗朗西斯，希望能从这位专业人士那里寻得一些帮助。
不过弗朗西斯此刻的形象有些怪。身为白色人种的他此刻的脸色几乎就像一头扎进了面粉袋里一样狼狈，除了煞白之外看不到其他颜色，而在他的两鬓和脖颈上，仔细看去可以看到细密的汗珠挂在那里。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莫枉关切地问道。
被莫枉的声音惊得一颤的弗朗西斯终于回过神来，他苦笑着擦了擦汗说道：“这可真是……超乎预料啊。本以为伊万将军说的有些夸张，没想到他那还是保守了的说法啊。”
身为伊万的亲信，弗朗西斯早就从伊万那里听说了他在旁观莫枉的弦能力测试时感受到的异象。不过就算是弗朗西斯也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这位自己一直十分敬重的上司产生了错觉，毕竟一个人的思维波虽然能够与其他智慧生命产生情绪共振，但是能够影响他人产生那种程度的幻觉实在是闻所未闻。弗朗西斯曾经有幸亲眼见识到下一任的贤者继任者——贝琳娜在血脉唤醒后进行的弦能力测试，但那次经历给他的感觉也不过是“好强”“不愧是贤者”之类的感叹，要知道贤者一脉可是弦能力的创始者，也是人类公认的弦能力最强者。
不过在莫枉发出思维波信号时，弗朗西斯才知道伊万的形容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或许是由于术业专攻的原因吧，他的感受更加深刻。
海啸飓风？天崩地裂？这些词汇都不足以那一瞬间弗朗西斯面对着的冲击。那压力仿佛拥有实质，顷刻间将他完全包裹住，进而刺破肌肤，侵入血肉，渗入骨髓，唤起埋藏在生物体内最深处的本能——恐惧。
是的，恐惧，那种情绪瞬间支配了他，就像是见到了天敌、捕食者一样。不，不对，面对着捕食者时，至少求生的本能还会让他产生逃跑、反抗之类的念头，但是在那一刻，他的身体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不是极端恐惧下的手足无措，而是在被单一的情绪占满脑海后反而产生的一片清明之中，自己的声音这样告诉自己：不能动，无法逃。
就好像，虔诚的信徒虽然惊恐，但还是在静静地等候着末日的最终审判一样。
弗朗西斯从未这样庆幸自己曾经经历了那段军旅生涯，饱经磨砺的军人本能让他在闪电般袭来而又瞬逝的冲击前保持着站姿，虽然双腿依然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栗着，但起码没有丢人地瘫倒在地。
虽然很好奇弗朗西斯的突然变化，但是在莫枉提出疑问之前，弗朗西斯已经轻飘飘地将话题引开了。
“看起来数据和上次测试的结果基本一致。”他看了看仪器的屏幕，“问题还是出在集中力上。”
“那么有什么解决办法吗？”莫枉满怀期待地问。
“以你在战场上神乎其技的操控方法来看，你能将敌人的每一处细节变化收入眼中，实时推算出后续可能出现的变动并得出对应的解决策略，同时将详尽到极致的命令传递给每一个部队，很难想象你是一个无法集中注意力的人。”不愧是和莫枉共同战斗过的专业人士，弗朗西斯很快就给出了建设性的想法，“不过你的注意力是同时集中在了复数的单位身上，可谓将一心多用发展到了极致，这种‘分散式的集中力’可能就是影响你弦能力发挥的罪魁祸首。”
莫枉忍不住点了点头。所谓自家事自家清楚，他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够以像是掌控之手的能力操纵全军，完全得益于自己那在异次元中沉睡千年后异变得十分强大的大脑，但特殊的脑结构在赐予他强悍的思维波强度的同时，也正是他弦能力信号无法集中在目标点上的根本原因。
“这样考虑的话，你的情况就有点特殊，而且棘手了。要知道想要发挥弦能力的杀伤效果需要的集中力和你指挥军队时需要的一心多用可以说是矛盾的，即使弦能力上的问题可以解决，但是我们不得不面对这可能会影响你指挥能力的风险。就我的观点来看，你在军事指挥上的能力，宝贵程度要远远高于弦能力。请恕我直言，在面对怪兽大军时，我们并不缺少一个强大的火力点，但是一个像你一样的指挥官，却完全可以扭转战局，毕竟弦能力战士我们有的是，而你，绝无仅有。”
没有人比莫枉更清楚自己的“病因”所在，诚如弗朗西斯所说，无论是相比于莫枉的指挥能力还是个人战力，弦能力都显得不那么重要，甚至可以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尤其是当想要根治弦能力的缺陷就需要改动自己的脑结构，从而可能危及已有的能力时，这是任何拥有一丝理智的人都会拒绝的赌博。莫枉很清楚这一点，这次前来进行弦能力训练也只是抱着最后的期待和侥幸，希望能找到圆满的解决方案而已，毕竟对于一个玩家来说，玩游戏最大的乐趣莫过于将自己代入到手中操控的角色之中，在幻想的世界中拥有着不平凡的能力，过着不平凡的人生，就好像这样一来，就可以将现实中平淡无趣的生活归咎于他人甚至是整个世界，花费着旁人看来毫无意义的时间和精力，只为换取能够确认“自己是不平凡”的一点可笑的自信。
“果然……还是不行吗？”莫枉勉强着挤出一丝微笑，安慰着自己与旁观者，“反正也不是什么必要的事……”
嘴上这么说着，但是他的心底，果然还是想着“好想拥有超能力”之类的想法。
“‘不行’之类的话，我可没那么说过哦。”弗朗西斯却笑了笑，出乎莫枉意料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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